一
昨天瞎忙了一天，直到晚上才有时间叠衣服。11：35我把一家人的衣服分类整理好，分别送到各自的衣柜里。当我推开次卧的门时，睡在上铺的小儿子，瞬间惊动一下，房内昏暗，我还没看清他是否睡着，就听到他说，“妈妈，我睡不着。”
我抬头，看到他裹着被子，抬起头，看着我，弱弱的语气，像是睡眼惺忪的样子，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没说话，径直往里走，把内衣放进抽屉。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我说，“这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快12点了，你知道吗？你不睡觉，想干吗？”
这时，我突然反应过来，走过去，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说，“手机给我。”
他乖乖把手机递到我手上，接了一句，“妈妈，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可以看手机吗？房间门关了，灯关了，躲在被窝里看手机，8岁，你就学会熬夜刷手机了？”
手机解锁，上面是没来得及退出的百度短视频页面。
一瞬间，我的火窜到了心口。“我说过多少次，不许看小视频，我们是不是有过约定，看电视看手机，是有时间限制的。谁允许你半夜玩手机的？”他不敢再出声，转头向里不敢看我。
我转身把裤子和上衣拿进来，挂进衣柜里。努力让自己冷静，当时太晚，而且冲动之下也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我说，“你先睡觉，明天早上起来罚站。手机没收。”
虽然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话，但我的心，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回到房间把门“嘭”地一声关上，准备躺下看会儿书睡觉。这一天的任务没能完成，想在睡前补一补阅读任务。可是，根本没有办法看进去，我再次起床下地，动作迅速，如同跳下来一般。
走到次卧，对着上铺说，“你下来，下来罚站，不要等到明天早上了，现在立刻马上，下来。”语速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大。
他抬头看我，不动，我重复一遍，“下来！”掷地有声！
他仍旧没动，我没给他挣扎的机会，踩着下铺，一手抓着上铺的围栏，一手准确拧住他的耳朵，把他的头拎得更高，问了一句，“下不下来？”
他点点头，然后下来，走到我指定的位置，靠墙站好。
我气得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一边唠唠叨叨，说了些啥，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就是每天看这些视频，脑子都要生锈了，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躲在被窝里看手机，眼睛不要了，这么小小年纪，学会哄骗大人，将来长大了，不得了了......
越说越生气，我再次回到床上，眼不见为净。飞哥在外喝酒，还没回来，给我发消息，说一会儿到家，我不想理他，再次打开当当读书。我还没想好让孩子站多久，到底该怎么收拾他，就先让他站着，等会儿飞哥回来后，让他去睡觉，明天起来再说。
二
意外的是，飞哥进屋后，同往常一样，换鞋，脱衣服，进卧室，没有任何反常。我问他没看到外面站着的小孩吗？他吓一跳，“什么小孩？哪里站着小孩子？”
我起来一看，罚站的小孩以为我睡着了，竟偷偷溜了。
我是狮子座，又是家里唯一的女人，这么多年，一人带娃，在孩子面前，早已形成了说一不二的权威。上一个事儿还没处理好呢，罚站还敢溜走，反了天了。
我转身，去次卧找他，门竟然给锁上了。呵呵，好，很好！等着！
我让他开门，拧不动，我用力拍门，同时出言威胁，“开不开门？”
飞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我身边跟前跟后，拍门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突兀，他说，“大半夜的，你别喊，邻居都睡了，明天再说吧。”
我说，“不行，等不到明天，现在必须开，扰民了我去道歉，今晚这事必须说清楚。快出来，不出来信不信我把门卸了，等我把你揪出来，就不是在家罚站了，给我去外面站！”那一瞬间，我真的在想怎样可以把门卸下来，家里有什么工具可以用。
没挺多久，他把门打开了。看那样子，像是一直等在门后，没敢爬上去。
我再次拎着他的耳朵，揪到墙边站着。“不是睡不着吗？睡不着就起来好好反省，站在这里反省，一直站着。”
飞哥说，“现在大家都睡觉了，你别动静太大，影响邻居休息。”我说，“放心，有邻居投诉，我们去地下车库说，总有办法的。但今天这个事，别想这么算了。”
躺到床上，再也没办法看书，闭上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感受心脏激烈地跳动，一口气堵在心口，特别难受。
经过这一翻折腾，飞哥早已醒酒，洗完澡，小心翼翼地进屋，他问我准备让他站一夜吗？我说，“还早呢，一个小时还不到，你急什么。”
他问清了原因，也觉得这孩子该收拾，但还是有点心疼，想想又问，“我们睡吗？不管他，让他在外站着？”后来，他又跟我聊了会儿天，说说工作上的事，晚上的见闻，我知道他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消消火。
我气得不想说话，却又知道不该迁怒，装作轻松地跟他聊着。
1点的时候，我叫孩子上床去睡觉，明天早晨起来挨打。那会儿已经把武器计划好了。
三
早晨闹钟一响，我就醒了，再也睡不着，起来洗漱，做饭，扫地，孩子一个比一个老实，睡得倍儿香，也没人叫“妈妈”了。
快10点了，还没人起，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也可能是装睡，怕起来挨骂。我叫一声“起床，叠被子”，一个个都利落收拾整齐。
然后，我正式通知他们，“锅里有蛋炒饭，想吃就去吃，不吃就饿着。这是这个假期，我给你们做的最后一顿饭（准确说，那是做给爸爸吃剩下的）。在此之后，你们这几天就吃泡面，喜欢吃，就吃个够。然后，这几天也不准看电视，看手机，看任何电子产品，不准出去玩。哥哥在家看书，一会儿学英语。弟弟去写字，把语文书抄一遍，从写字表开始，一个字写一行，组一个词，写字表抄完了，抄识字表，识字表写完了，抄词语表，写错一个字，补写一行。全部都写完了，就抄课文。没有时间限制，起床就开始写，写到吃饭，吃完泡面继续写，中间没有休息，直到你想睡觉了。我在我的房间，不要来打扰我，我不想看见你们。”
这是生气过后，我想到的体罚手段。没有打他们，我怕自己Hold不住，也没有砸手机，手机没错。我还是不想太暴力了。
四
对孩子，平时管得不太严，学习，我看效果，只要会了，重点掌握了，不用没完没了地写作业，电子产品，也没有严格限制，每天规定一定的时间段可以看，中间自己掌握眼睛休息时间。如果想玩的时候，跟我说一声，记得定时放下就行。每天，我也尽量抽时间带他们去户外玩。他们不喜欢去上培训班，我甚至自己上手，自己制定学习与教学计划，陪他们一起学。
我始终觉得孩子的快乐最重要，喜欢看电视，喜欢玩游戏，都可以理解，不喜欢学习，我们尽量找一个更愿意接受的方式来学。
每每看到他们快乐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跟我讲他们喜欢的段子，我也觉得很开心。
可是，如果不知节制，那些短暂快乐的背后，也存在危害，会越陷越深。而他在半夜11点多，冒着挨骂的风险，躲在被窝里偷偷刷手机，就是已经深陷其中的表现。就像许多孩子玩网游，可以玩，但你得记得我们还是生存在现实世界里的人啊。
所以，这一次，下定决心，让他们知道，电子产品可以玩，但是过度了就不行。我可以跟你讲道理，如果没听进去，如果自己不能执行好，那就按我的标准，强制性来。过犹不及，你贪得一时爽，就等着承受我的狂风暴雨。
原则问题，一旦触及，一定要让他记得，这事错了。
我告诉他，手机看多了，不仅对眼睛有害，还会影响大脑发育，会让人的专注力下降，思考能力下降，听课听不进去，读书没有耐心。长时间沉浸在网络世界里，会对周围的一切丧失兴趣，每天只想在那短暂的快乐中寻求安慰。但这一切没有太多的意义，那些碎片信息，没有经过自己的思考与体验，只不过是一笑了之的调味品，听三个就觉得没有意思了。别人都在成长，你却没有任何方向。你的眼睛近视了，还可以配一幅眼镜，可是，你的脑子没有思考能力，对外界没有感知能力，我拿什么帮助你。你们这一代的孩子，将来物质会更加富足，衣食无忧不难，妈妈也不求你们飞黄腾达，为我争面子，可是，妈妈希望你们的幸福快乐，是长久的，发自内心的自我成就。妈妈真正害怕的，是你们内心的荒芜。
五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我讲的这些道理，但我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爸爸惩罚的事情。那一次是因为成绩直线下降。小学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初中开始贪玩，课程突然加多，玩心重，就跟不上了。不是偶尔的一次考差，是因为一年多持续下滑，从年级第二名，滑到英语40分。
那天好像是小年，每年都是小年领成绩单。但我爸在学校工作，提前知道成绩。考完我就知道考得不好，一直战战兢兢，那天晚上，老爸回来太晚，我已经提前睡了，但我躲在被窝里，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仍能感受到他的滔滔怒火。小年那天一早，他寒着声，叫我“起床，跪下”。我自觉跪到供桌前面，从早晨7点一直跪到11点半，还是从外地回来的表哥，看到以后，把我拉起来的。当时我爸不在家，起来后，心里特别害怕，好在他回来后，表哥说我一直跪到中午，他没让我再继续跪下。
后来，这事被许多亲戚拿来教导孩子，为什么我和弟弟学习好，都是因为家教严。那时的我已经上初中，已经有自尊心，几乎趴在地上哭了半天。但从那以后，我真的知道错了，因为爸爸说，“如果你没有能力，如果你实在学不进去，我也不会逼你，可你明明可以的，为什么不学？不说我在学校同事面前丢面子，你想过自己的以后吗？你不学习，不考师范，不考高中，初中毕业以后像你那些辍学的同学一样去打工吗？他们是因为没人管，家里供不起，或者自己学不进去，可是你有能力走这条路的呀。小小年纪进了工厂，现在你觉得还挺好，但以后呢？一辈子打工吗？没有学历，没有知识，怎么向上走你想过吗？从小到大，我们对你的培养难道就这样白费了吗？打工随时都可以去，可是如果你不读书，将来再想回来，却很难了。你长大后会后悔吗？”
虽然那时我觉得出门打工，也没什么不好，不一定非得走上学这条路，可是，我是学习好的孩子，我有能力走不一样的路，走许多父母都期盼的路。父母一定是为我好的，看到他们伤心，我也很难过，我应该为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应该清醒，努力。之后，老爸帮我办理了留级手续，半个学期，成绩回到班级前三，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因为学习的事情，让父母费神过。之后的学习，也都是自己选择，自己定目标，自己努力。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养儿不易，直到现在，我成了母亲，才真正体会到当年老爸心中那怒其不争，以及考虑到将来，心中的不甘与担忧。
爱之深，才责之切，只望我的孩儿也能多少明白一些为父为母的苦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