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屠,是我的名字。七十三,是我的年龄……
现在……正是日落……昏昏黄黄的,我也昏昏沉沉的……我要睡了,但睡前,想为你讲一讲我的故事……
请听……
那日上午,我父亲打猎,捕到一只紫色的兔子。没用箭,也没用兽夹子,更没有挖坑。兔子自己晕倒了离父亲不远的牡丹花下。父亲喜出望外,提起它的耳朵。 心想,还是头次见到紫色的兔子——这是后来他向我说的。
忽的,灌丛里跳出一只霜白狐狸,背上有三条彩纹,后有三条尾巴。龇牙咧嘴,穷凶极恶。父亲没慌,将兔子放入腰间的棕袋后,左手握貂皮弓,右手持鹰羽箭。将箭一搭,还未发力,那狐狸便嗖的一下跳到了右面,又钻进了从里。
父亲看了一下,迅速跑了过去。只见丛中一条杂乱的小道伸向不远的树林中。父亲收起弓箭,拔出腰间的鼍皮刀,缓缓地,察前望后地左踏一脚,右进一步。这时,狐声四起,白日也变得昏黄,迅速向西奔去。父亲退了几步,随后转身狂跑回了家。
到家,父亲拿出他打的猎物和那只紫色兔子。还说了这件事,“我怕中了狐狸的埋伏。不过这狐狸长得也邪性,有三条尾巴,怕是狐仙就不好了。”“这兔子也挺奇怪的,紫色。”母亲指着它,一脸的新奇和疑惑。
“这不是我打的,是它自己晕倒了离我不远的牡丹花下,我就把它捡起来了。”看着又说,先别收拾它,明天找长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好。”“唉,狗怎么样了?”说着,父亲逗起躺在襁褓里的的我。“好多了,现正在它窝里睡。”“嗯,好。”
晚上,一轮淡红的月亮游荡在云边——几层轻纱般的飘渺的云。我们都已经睡下了,睡得很沉。
也不知怎样,我只觉离开了家,如霜的冰冷侵蚀着我的手,脚,肚皮……哇的一声,我哭闹起来,却只觉更寒冷。随后,又隐隐听见一个女人撕裂般的嚎喊声,一个大汉狂奔时的雷动声,和一阵阵厚重的冷风悄悄过耳的刺骨声。我双手双脚都像在水中扑腾一样,双耳流出柔细而滚烫的热血。
我痛苦地睁开眼睛,曼妙的星空立刻落进我的眼睛。而我的泪水肆意奔腾,溅到经过的杜鹃花和模糊的天上的光里。突然,我像是从什么上掉了下来,即便一层虎皮垫着我,剧烈的疼痛感仍迅速从背传染到整个身躯。眨眼间,一只黑色的兔子从我脸前跃过。我甚至看到吐着长舌头的白色妖怪拿着铁锁向我走来。
当我再醒来,睁开眼睛,静静的——一切都静的出奇,只看到,母亲和他们都很高兴。没等我笑开嘴,滚烫的我,又难控的睡了过去。
我是听不见了,但我后来又听见了,因为我吃了那只兔子——从我眼前跃过的紫色而非黑色的兔子。
那是在第二年,紫色的兔子又出现在父亲眼前,且嘴里含着一株白色的草。父亲本想当时就杀它,但看到那只兔子竟流下了朱砂似的泪。犹豫再三,父亲还是慢慢走进它。那兔子仰起头,看着父亲嘟着嘴,示意父亲拿着那白草。接着,兔子跳到一株牡丹花下,抬头看看父亲示意他过来。那里有一个兔子洞,但洞边的土和周围的草叶全是红色,还发着较淡腥味。
“”这是狐狸干的?”兔子点点头,忧郁地望着他。“你想让我帮你报仇?”它又点点头。“那是你活该,不干。”说着父亲转身就要走,这时,那兔子迅速跳到父亲脚前,四脚跪下,一个劲儿地磕头,每磕一次,头几乎就要埋到地里。父亲看着难免不动容,说:“这草是治耳聋的?”那兔子立马抬头,不住地点头。“那好,我帮你杀了那狐狸。不过,到底有多少只?去年,我想去追那狐狸,却狐声四起,我一个可打不过一窝,我得去请些帮手。”兔子点点头,红色的眼珠滴着红色的泪,十分感激地看着他。还用蹄子在土上写了一个数——九。
次日巳时,村民们跟着紫兔来到树林深处的一个树洞里。这是棵榕树,树洞奇大,但隐秘很好。“真是邪乎,九只一块生活,还是个大族。这地儿不是天天过,也是季季过,几百年了,都没听说这里还有个狐窝。”李家儿子对父亲说。父亲接着说“大家小心些,不要惊扰了它们,大家都是神射手,待会儿瞄准好它们后,等我一声令下,一起射杀。”“是。”其他人轻生应和。
然而,未想它们竟有个看守。等他们进入树洞,看守的野稚突得鸣叫起来。惊得狐狸迅速跳起怒视猎人们。他们也惊慌起来,父亲一声令下:“射。”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慌忙手握弓箭向狐狸们射去。那些狐狸虽醒,但迷迷糊糊得,十箭齐发,九个死了五个。猎人见势,顿时有了勇气,全数冲了上去。
顿时, 树洞里红光四射。几十条狐尾飘落一地。父亲回头,只见紫兔一脚将那野稚踹得肠子喷出,不由得一惊,加重了杀意,便将那兔子射死。
在那之后,我们吃了狐狸,吃了紫兔,吃了野稚。村里到处是皮毛和腥味,老人,小孩,男的,女的,还有村里养的禽兽都吃。最后,骨头都没有留下。唯有皮毛献给了祖先。
在这之后,我们变得健康而又脆弱。每位死去的人都浑身发紫。你看,就像我现在这样——手,脚,肚皮,还有血筋都是紫的……
唉……太阳落山了,我要睡了。
看……几只兔子在哪里看着我。它们没想到,它们以为健康会平复伤口,但没想到恐惧让人畜之间毫无分别。但它们又是纯净的吗?来,让我走过去,问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