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文：泥泥
1. 1 发现
音乐老师肖璐注意到张小初的那年，他刚上四年级，而肖璐也是刚工作的大学生。
肖璐是师大艺术系毕业的。她当时应聘了很多单位，但最终不听劝告选择了这所小学。她喜欢教师行业，她打算先工作两年，再考研究生。
肖璐到岗后接手了三个年级的音乐课，虽然时有抓瞎，但她总体感觉很好，有自由发挥的空间，孩子们也比想象的还可爱。
张小初起初并没有进入肖璐的视线，聪明活泼的孩子太多了。直到她在一众声音里捕捉到了一个嗓音，那种嗓音触动了她，于是她让那个声音出列。在完整地听完一首歌后，她开始仔细打量那个孩子。
那实在是一个不起眼的孩子，比其他孩子要差很多。他没有丰富的表情，没有灵动的眼神，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但强烈的反差是，他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
还有不一般的音准。那首歌他几乎没有出错。
“你以前会唱这首歌吗？”
“不会。”孩子好像就是动了动嘴，声音却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听过吗？“
”没有。“孩子的眼睛始终看着脚下。
肖老师在课后留下了他：“你都学过什么乐器？”
“没有——没学过。”
“……那，假期特长班里学的什么 ？”
“没学过。”
肖璐的大脑瞬间有点空白。那段时期，特长培训是全社会的风向，“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是所有家长的共识。即便是不能学乐器，起码也是学个围棋象棋什么的开发智力。
肖璐很快找了张小初的班主任贾老师。贾老师说那是个学习不好不坏，比较能忍让的孩子。
”能忍让是什么意思？“
“…… 比如，几个孩子打架说是他挑起来的，他就是没参与也不吭声。”
“哦。”肖璐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过了一周，班主任贾老师把张小初的家长请到了学校，转达了音乐老师的发现和意见，提醒她及早培养孩子，别耽误了。
没想到张小初母亲的嗓门比老师还大：“耽误啥？唱歌也算个特长？我家张小初把数学学了就行了。——那些文学艺术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们从来就不打算学！“
这位母亲的话很让班主任意外。她从来没跟这位母亲照过面，每年几次的家长会都是孩子的爸爸来的。那是一个戴眼镜的，说话很客气的人。
肖璐听班主任说后也很意外。但更让她意外的是张小初居然也和他妈妈一个口径。他对肖璐说：“对不起老师，我把数学语文学好，将来能写字算账就行了。”
肖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21世纪初孩子说的话。能写字算账就行了？在独生子女时代，哪个家长不是望子成才，盼女成凤呢？
肖璐看着张小初，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才是一个10岁的孩子啊！且不说他已经展露了特长，他自己，就连个理想都没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