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始鹅块”飘香
文 / 网风
巍山在同学微信群里晒出这张照片后，立即引来了群里天南海北的同学们的围观，身在广州、郑州、澳洲、北京……一众外地的同学因这张图片一时思乡犹甚。
当下，“固始鹅块”几乎成了固始美食的代言人，如果你到固始没能吃上”固始鹅块”，就好比你到了天津没吃到狗不理包子，到了北京没吃到烤鸭一样。民以食为天，在漫长的人生当中，既使是吃斋念佛终身，偶尔也会抵不住一时的舌尖上的诱惑。
我第一次吃上“固始鹅块”，记忆十分清晰。那年初中尚未毕业，寒假里，开大货车在全国各地跑的二叔专门抽了时间带我去县城，那于少时的我来说，“赶城”等现于现在的我能出国一样。我们先是骑自行车赶到7、8里外的公路，然后将自行车寄放在公路旁的一家，然后搭乘柴油三轮车赶到了县城。到县城后，二叔带我去了县城位于“女人街”的国营澡堂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又带我徒步沿着中山大街走到东门坎下，在张街花了15元为我买了双白色回力鞋，那时在乡下老家，遇亲友有红白喜事“随份子”也不过5元或是10元，二叔特意叮嘱我，下午回到村里不要声张买鞋的事，以免给刚分家不久的开的几大家带来不愉快，让我开学后带到学校再穿。
逛完街已是响午，我小心翼翼地将新鞋用报纸裹着夹在腋下。早已饥肠辘辘的我被二叔带到了张街十字路口的那片人声嘈杂的吃饭的地方。一囗大锅里，飘满了的红通通的辣椒丝，紧挨锅边的案板上堆着“小山般”切好的羊肉和羊肚，还有一盆看着有点吓人的未煮的羊脑，羊肉特有膻味和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馋味更浓。此店的周围，有用地锅蒸长条形白馍的，还有用平底锅蒸转馍（面里渗了油盐和葱花蒜花盘绕在锅中）的，有卖骨头汤的……二叔询问我吃些什么？因为对那红通通的辣椒和新鲜羊脑的恐惧，我说就吃喝汤吃馍吧！于是，二叔选定一张油乎乎的小桌让我坐定，他便去买了白馍又买了转馍和骨头汤之后，竟然又端上了一碗浇了辣椒丝、姜丝、葱花等杂合在一起的汤汁的鹅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鹅块如此做法。之前，我们乡下过春节前，都是将鹅挂在树上杀死后，然后将整只鹅用盐水腌制完毕，挂在室外风干，待到腊味已浓时，就在春节前后将整只整只的腊鹅一剖两半放进锅内一通狠煮，出锅后分成块，此后冷热都可随时上桌食用了。
二叔一边大块朵颐，一边鼓励我吃两块试试，我挑了一块小的放入囗中，一股夹杂着形容不出的特殊浓香的咸辣袭来，几乎将我呛出喷嚏来。我狠嚼了几囗勉强咽下，额上早已渗出汗来。旋及，我连喝了几囗汤，吃了几囗馍，再回味刚才入肚的鹅块滋味时，齿上早已生出了爽滑、浓香之感，有点回味无穷的感觉。尽管二叔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是勇敢地又夹了一块大的，还特意沾了些那盘底温热的汁液，随后又是一块接着一块，这顿鹅块只吃得满头大汗，但其特殊的味道却令我回味了许久，一直延续飘荡到我在乡下三年高中毕业后进城复读。
进城复读的那段，因背负我姐弟四人上学的负担，家中已是家徒四壁，我是轻易不忍心去吃鹅块的。我复读是在当时的固始高中，也就是现在的实验中学，银博大酒店的斜对面，那时是汽车站，每天早晚都人来人往。假日的一天早上，我独自去移奢过一回，一元钱一块鹅块，可以自己随便挑，挑了三块肥些的，特意多要了汤汁，或许是思想作怪，虽仍觉吃着过瘾，但已稍逊于第一次吃时的味道了。
后来中专毕业，经过招考考入了县公安局。彼时，县公安局还在署前街旁，距小食街的小吃一条街很近。头一年在110直属大队的食堂，我与战友们经常鼓动厨师早上去买些鹅块来吃。遇到早上备班晚起，因为领了工资，便也有堂而皇之地往此地大方一坐，放开肚皮一通猛吃，便渐渐吃上瘾来，也终于明白了滋味多在于汤汁的配制上，那鹅油烩出的汤汁真是勾人心魂。等到调离110直属大队，去了当时的宣传科，单身而又无处就餐的我，便经常光顾这家小店，依旧是油乎乎的桌面，依旧有川流不息的人群，相较于去饭店吃饭，在这里既便捷又实惠，偶尔呼朋唤友，举杯之间，那鹅块的所独有的香味道似乎慢慢随着那烈酒慢慢浸入了骨髓，浸入了灵魂。
2000年前后，我曾经的股长姚焕刚在发表于《信阳日报》的一篇《汗鹅块的由来》中引用了两个典故。典故一：公元582年，隋炀帝车驾临江都，奏百戏之乐，宴众爱妃于赤舰船楼上，佳肴近千种，惟金华火腿与固始鹅风扫残云。典故二： 据《中国秘史大全》记载，公元679年，唐代著名诗人骆宾王因反对武则天丢官回闽南，途径固始，乡秀陈元光宴骆宾王于固始城关东门楼，元光献汗鹅块与其对酌，酒甘鹅尽，骆宾王望着城楼下史河中群鹅戏水，诗兴大发，吟起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陈元光后来主政漳州，将此诗传诵，留芳于世。这两个典故无形中推动了固始鹅块的变革与创新，于是有了后来的鹅块火锅和鹅块烩菜，在勤劳的180多万固始人的共同钟情与喜爱之下，随着固始人的走南闯北而被推广到了祖国各地，给出门在外的固始人在辛勤之余一丝层层慰藉。但这两个典故在我草草翻阅新、旧两部唐史和《唐诗选注评鉴》之后，就推断出了这两个典故应为善意的虚构。尽管如此，这个善意的谎言无异为宣传“唐人故里、闽台祖地”和“中国书法之乡”的固始的厚重历史与文化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世说新语》记载：与西晋名士阮籍齐名的文学家张季鹰在洛阳见秋风起时，因忽然思念老家的吴中的菰菜羹、鲈鱼脍来，说了句：“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之后，便一甩手弃印辞官回了老家。这事被后来的辛弃疾写入词中：“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此后，便更加被广泛传颂。
一个人走得再远，灵魂始终眷念的地方，一定是故乡。一个人活得愈久，而愈加不能忘却的，一定是儿时的美食和玩伴。或许，诸如巍山等在外打拼的固始人，他们在思念飘香的鹅块的同时，应该或多或少夹杂了对故乡的人和往事的思念。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从古至今，乡愁与离家的游子一路相伴，这乡愁或是因了一种美食，或是因了一件乐事，或是因了一片竹林、一条小河，一处远山……这里饱含着生命最初的牵挂和眷念，真挚而又浓烈，总会在某一次不经意的风中或是月下，牵动柔软的心灵。
我已与巍山等一众同学相约，下次在固始相聚再也不去大的酒店，就整一盆鹅块火锅，共述往事，把酒言欢……
2018.9.6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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