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莹莹
生活又回到了原先平静如水的空白,苏清浅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了高考的重要性,每天埋着头背公式和化学元素,一到周末,就到我家来一起复习。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原来那么亲密无间的关系,可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可又说不上来少了哪里。
比如,我们一起做一张英语考卷的阅读理解,苏清浅侧过头问我,“初夏,love letter是什么意思啊。”
我的心微微一沉,才缓缓地回答,“情书。”
然后我们就像是触到了什么不该碰触的禁忌,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两个人迅速地沉默下来,空气里静谧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在提醒着我们,时光,永远不会倒流。
高考准考证发下来那天,我们三个人凑在一起,低头看自己的准考证上,哪个考场哪个座位。苏清浅最先看到我们是在同一个考场,“哇,初夏,太好了,我们在同一个考场呢,快看看,我们的座位离得近不近。”
我仔细地看了一下,果然,我们都是理科05考场,就连座位也离得特别近,苏清浅恰好就在我的右手边。
苏清浅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初夏,到时候,靠你喽。”她抱着我的手臂,轻轻地摇晃。
安妍妍嘟起嘴一脸地不悦,可也只有一下子,“哎,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笑笑,“高考可不是闹着玩的,作弊肯定是行不通的。”
“哎呀,初夏,我们离得这么近,你稍稍把试卷歪向我这边就好啦。嗯,我知道,你最好了。”苏清浅笑着谄媚地拍我马屁。
我看着这一刻的苏清浅,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好像陈信这个人从来没有在我们的生命中出现过。
好像我们仍然好得跟之前一样,一起哭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分享一起承担,一起进步一起成长。
高考的第一天,下午那门是考数学。
刚刚进入盛夏,晴空明媚,太阳像是一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我们走在路上,仿佛前方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监考老师分发试卷,我们在考场外面等,每个人都是一副紧张焦灼的样子。进考场前,苏清浅双手当成扇子不停地扇脸,附在我的耳边,很轻很轻地说,“初夏,下午你要帮帮我噢,我数学最弱了,求你啦。”
我拍了拍苏清浅的后背,握紧她的手,一起走进考场,让她放心,“好。”
我们坐下来,苏清浅又看了我一眼,我们四目对接。她朝我吐了吐舌头,微微一笑,用嘴型告诉我,“等你的答案噢。”
我做好试卷之后,看了一下桌子上的手表,还有半个多小时。我偷偷地从铅笔盒里拿出先前准备好的一小张白纸,一个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目光扫视着大家,另一个监考老师在考场里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的教室。
我把试卷闷在我准备的那张小纸条上,假装自己是在很认真地写答卷。我一边在纸上抄答案,一边注意老师的动向。
苏清浅眼巴巴地望着我,我终于写好了,把小纸条揉成一团,紧握在手心。因为太过心虚,手心里全是汗,打湿了纸条的一角,模糊了些许字迹。
我朝着苏清浅的位置上轻轻一抛,小纸条在空中形成一个抛物线。苏清浅试图用手去接,可惜的是她没接住,掉到了地上。
她还没来得及去捡,监考老师三步跨做两步,一个箭步冲过来,捡起了那张纸条,脸色发黑。她把纸条展开,全是ABCD以及密密麻麻的算式。她伸出手指,在我的桌子边敲了两下,“我都已经看见了,这是你写的吧,你的试卷可以上交了。”她转头看向苏清浅,“你们两个,都可以出去了。”
刚好上头有老师过来检查考场秩序,刚刚那个监考老师跟他报告,“我们这这个考场,抓到两个作弊的学生。”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眼泪不停地掉下来,跟行尸走肉一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考场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我满怀希望的老师们和爸妈交代,此刻的我觉得,天就要塌下来了。
在考场外,走出了一段路之后,我蹲下来,苏清浅也抱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停地跟我道歉,“对不起,初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停顿了几秒钟,又继续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自责地锤着自己的胸口。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放掉苏清浅的手,独自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失魂落魄,撞到了路上的行人都不自知。我不敢回家,又无处可去。
最后,我在顾晨的台球室逗留了很长时间,我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呆呆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才开口说话,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作弊了,可能读不了大学了。”
顾晨听完了我从头到尾的叙述,没有看我,只是淡淡地说,“还有明年啊。”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无论什么事,在他那里,都不算太糟糕。
顾晨就这样陪着我,从天亮坐到天黑。
我趴在他的办公桌上,哭得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我和陈信站在街边的树荫下,我的脸在微光下泛起红晕。陈信注视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对我说,“林初夏,我喜欢你啊。”
我醒来的时候,天是彻底的黑下来,大片大片的黑肆意地蔓延天空,如同一个封闭的世界。
我真的很想,一辈子都沉浸在梦里,不愿醒来。
记忆里的陈信,他的笑容总是很干净,笑起来云淡风轻,清澈如水滴。
我擦了一下口水,揉了揉双眼,坐在一旁的顾晨,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朝着楼下的那辆白色的车按了一下钥匙解锁。
车灯闪了一下,一抹刺眼的黄。顾晨走在前头,“走,我送你回去吧,你给我指路。再晚,你爸妈该着急了。”
我在原地怔了怔,才迈出了步子,跟在顾晨的身后,坐到他车上的副驾驶位。
你看的是故事,我写的是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