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故事 我的三叔是个孝顺的人

我的三叔生于1967年,于2004年因心脏病英年早逝。终年37岁。三叔是个孝顺的人,他孝顺的美名,在我们老家,十里八乡都有传闻。我后来经常听到关于我三叔的故事

十来年前,我从深圳回湖南参加一场婚宴。因为口袋太空,就先到湖南株洲姑姑那借了三千块钱,然后到株洲火车站附近找大巴车回湖南南县。株洲到南县的车只有早上一趟,我就想到长沙西站转车。因为时间太紧就和另外一人拼车坐了一辆私家车到长沙。讲好价钱后,我就坐在了副驾位上。

师傅一边开车一边问我:“小兄弟,听你口音,你是南县的吧?”

我说;“是的,师傅你也是南县人吗?”

师傅说:“是的,你是南县哪的人啊?”

我说;"中鱼口乡的,师傅你是南县哪的人呢?”

师傅说:“三仙湖镇上的,你是中鱼口的,你是中鱼口哪里的,你们中鱼口有个叫胖哥的你知道吗?”

我说:“我们中鱼口叫胖哥的有几个,一个是大路村打流的(二流子)姓黄,一个是镇上学医的姓王。还有我三叔也叫胖哥,我家是下鱼口村。你问哪一个?”

师傅说:“你家门口是不是电排沟(灌溉渠),你家右边是不是一座拱桥?”

我惊奇的问:“是的,是的,你怎么知道的,你去过我家,你认识我三叔?”

师傅高兴的说;"去过,去过,还在在你家吃过饭呢,我和你三叔是兄弟,上世纪70年代,80年代的十三太保你听说过没有?我是老八,你三叔是老六,你三叔现在在哪?”

我沮丧的说;"我三叔04年死了。”

师傅连忙问:“怎么死的?”

我说:“心脏病,高血压。死在长沙了。”

师傅说“哎呦,可惜了,他比我大一岁多,04年,40岁还不到呢。我们十三太保现在知道的就死了4个了。还2个在牢里”

我说;"你是我三叔的兄弟,那我得叫你叔了,叔叔好。”我给师傅递上了一颗烟,帮他打上火。

师傅说连忙答应说:”好,好,好,你爸在家是老几啊?我记得你叔他们好像有好几个兄弟。他大哥的孩子,我还灌过一口啤酒呢,挨了你爷爷一顿臭骂。爷爷奶奶还好吧?'

我笑着回答:“我爸是老大,他们五兄弟,你灌的是我哥,我爷爷奶奶都还好,就是都老了,80几岁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

师傅接着说:“你爷爷的医术真好,我们以前打架受伤都是你爷爷给治的。一把草药,几付中药救了我们好多吃,就是脾气大,每次打架,骂得我们大气都不敢出,我连我爹妈都不怕,就怕他老人家。你奶奶就是个活菩萨,一生信佛,好多东西都不吃。你三叔是有名的孝顺。我们找到有什么好吃的,你三叔自己不吃先惦记着给你奶奶带点回去点。这点我是最佩服的。当年要说打架比拳脚功夫,你三叔在我们十三太保里排第四,要说孝顺,他排第一,就算在我们全县,他也得排前几名。他那孝顺是纯孝,没有半点假名堂。你八几年的呀?你那会小你是不知道你三叔在外面有多厉害,但回了家,你爷爷奶奶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叫他跪下,不叫他起来就不敢起来。还一不还嘴,二不顶撞,三不生气。笑呵呵的跪那认错道歉。”

我说“我们家的规矩就是这样,一辈管一辈,我在我爸我叔他们面前也得规规矩矩的。我就不怕我爷爷。我爸打我,我就找我爷爷告状,我爷爷就打我爸。我是八二年的。你们的事,我听大人说过一些。”

那师傅笑着说:“等你懂事也得五六岁吧,都八七年,八八年了。八三年严打。我们坐牢的坐牢,跑路的跑路了,当年我们大哥枪毙那会,我们还组织人马,准备火铳什么的,准备劫刑场呢,还没准备好,抓我们的人就来了。我们抓的抓,跑的跑,都没影了。那会你三叔,被你奶奶赶到广州当保安去了。所以你三叔没事。我跑路的时候还想去广州找你三叔呢。后来跑到株洲没路费了,就一直待这了。我一直也没回去,没想到你三叔都走了几年了。以前你三叔身体很好啊,个子不高,但壮得像头牛,大冬天的敢下河游泳。怎么就有心脏病呢。”

我说:“就是啊,我打小没见我三叔生过病,感冒都没有过,大冬天的,我们穿棉袄还冷,他光膀子跳河里洗澡,一口气潜水十几米,在水里能换气,能挣眼抓鱼,从水里出来,身上冒热气。说河底下的水是热的。”

那师傅接着说:“你三叔的水性是好,我们都比不了他。挣眼在水里抓活鱼是你三叔的绝技。就我们那片水性好的真不少,能像你三叔那样的少见。你知道,你三叔最早冬天下河游泳是干什么吗?”

我笑着说:“我哪知道去,他第一次冬天下河游泳,我可能还还没出生呢,也没听人说过。”

师傅笑着说;"是的,那会好没你呢。那会穷得很,有一年冬天你奶奶咳嗽的老毛病发作了。你三叔听人说,用雄鱼煮红枣可以治疗咳嗽。冬天的小沟小河里都没什么水,没地方找鱼去。又没钱去镇上买。你三叔就到沱江和你们那的灌溉渠交接的电排站那去捞鱼。只要电排站一开机打水,再等电排站一停机,那口子上就有不少被机器打死的鱼在水里。我们只是夏天去捞过,大冬天的,可从来没有过。当时三九天,北风呼呼的刮,天黑黑的,眼看着就要下雪的样子。你三叔等那电排站一关机,在岸上活动了几下手脚,把衣服一脱,一头扎进了水里面。在那捞了好久,捞了不少的鱼。我们都叫他快点上来。他还上瘾了,说一点都不冷。叫我们也下去试一下。我们用手试了下河水,刀子一样的扎手,哪敢下河呀。等你三叔游高兴了,水底的鱼也捞得差不多了,天上就飘下了鹅毛大雪。你三叔从水里出来,一身热气腾腾的,还喊过瘾,过瘾。他只挑了几条好点的雄鱼,别的都让我们分了。还一再强调不能说漏嘴了,让你奶奶知道他冬天下河捞鱼,他得挨骂挨罚不说,你奶奶也不会吃他的鱼。”我们就干脆连你家也没去,拿着鱼就回家了。”

和我拼车的大哥在后座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就问:“你们讲的是真人真事吗,这可比听书还有意思了”

师傅说:“当然是真的,我几十岁的人了,说瞎话骗你们后辈小子有什么意思。”

我以前本来就对我三叔的事很是好奇,平时也没遇到对我三叔在外面的事情这么熟的人。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就不停的问那师傅了。

比如我问:“叔,你们以前为什么叫十三太保呢?你们的名号,有什么来历吗?怎么不叫金刚罗汉什么的呢?”

那师傅说:“那也不是我们取的名,是别人叫的,那会帮派多,叫什么的都有,有按地名起的。比如:青鱼嘴公社的青鱼帮,下河街的下河帮。三仙湖公社的三仙帮。有玩菜刀的菜刀帮,玩斧头的斧头帮什么的。我们十三太保是烧黄纸,喝同心酒的拜把子兄弟。不是一个帮派。十三太保里面也有在别的帮里的。我们是相互看得起才磕头拜的把子。有事招呼一声,相互帮衬。没事聚在一起练武,玩耍。一般的人我们可瞧不上,不光是打架,还得看人品。像那欺软怕硬,偷鸡摸狗,打老人,小孩,妇女的人。我们见一个打一个。还有那不孝顺的人我们也瞧不上,连爹妈都不孝顺的人,谁能指着他和你讲兄弟的义气。你三叔的人品就是最好的了,好抱打不平,专爱逞强扶弱。人又孝顺,对朋友那真的是两肋插刀。真是一条好汉。”

我们一路聊了到长沙西站,下车时,那叔就不肯收我的钱,我把钱丢在座位上,他下车追着我塞我口袋里。还和我握了下手,留了个电话,叫我在株洲有事尽管找他。还说回家了肯定要去看望我的爷爷奶奶。我叫他等上一会,我去买包烟给他。他笑了笑,一头钻进车里,一脚油门就没影了。

我的三叔走了,但他的故事还在流传。人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他的孝顺。孝顺是中华的传统美德。百行以孝为先,我们虽是农村人。很多美德都已经没有了。但对孝顺的美德,我们一代一代的传承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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