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底,辞旧迎新,打扫整理办公室,从一个铁皮柜中,翻出了一些旧物。
拿起细看,厚厚一沓,有书籍、有文档、有剪报,还有一本泛黄了的稿纸,上面是我工作之余,写下过的文字,其中一篇关于大哥,看一看落款,1994年10月,当时大哥39岁,在连云港空军某部服役。
此刻,轻击键盘,整理文字,记忆的光辉,渐渐浮现出,那年秋天。
大哥从千里之外的部队来郑州出差。
只有短短一天时间,大哥还是辗转找到了我——大学毕业不久、独自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他的小妹。
当那样清晰地从单位座机中,听到大哥的声音,我惊喜地只会反复问:“大哥,你在哪里?”
放下电话,我请假急急来到大哥住的地方,刚拐过路口,远远就看见一身戎装的大哥,站在宾馆大门口的街边,眯着眼睛向这边张望。
大哥没戴军帽,头上已泛着星星白发,乍看上去,酷似我们的老父亲。
我和大哥年龄相差很多,我刚会走路,高中毕业的他,就入伍当兵了。如今我大学毕业,留郑工作,早生华发的大哥,已升为上校军官,和在洛阳的妻儿,仍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
这次大哥来郑,是为一名部下转业事宜,我问大哥何时回地方,大哥说部队需要,还要留在军营,不知归期。
因我不久要举行婚礼,大哥这次特意找到我,当面送我一笔钱,作为贺礼。
大哥说他常年在外,力所不能及地照顾我太少太少;大哥还说,他在部队多年,不知地方时尚流行,想买礼物送我,恐不合我心意;大哥还说,等我结婚那天,他争取回来送我,如果到时部队有任务抽不出身,先请小妹谅解。大哥还问我,结婚的东西准备怎样了;问未婚夫的工作顺利不;大哥还叮嘱我,要保持淡泊纯朴,以后凡事以孝敬公婆为上。
在喧嚣城市的一隅,在宾馆安静的房间里,秋天从宽敞的窗口,像金子般铺满整个屋子。
我和大哥聊了很多很多,这样的日子,这种温和而不灼人的阳光,这个充满阳光的房间,能和大哥相对而坐,促膝长谈,是多么难得啊!
后来,因时间关系,我起身辞别大哥。到了晚上,忙完公务的大哥,又赶到我忙着布置的新房,一是看看小妹将来的家,二是见见,白天因工作忙而未谋面的我未婚夫,他的弟弟。
当天夜里,大哥就又赶火车回部队去了。20多年来,部队早已成了大哥的家。他说由于时间关系,这一次就不能回去探望近在洛阳的大嫂和侄儿了。
送走大哥,我和未婚夫沿着站台行走,异于白日秋阳的温暖,我感到微凉的寒意袭身,一抬头,看见一轮圆满的月亮,正从东边升起,猛然想起,今夜是仲秋佳节。
而我和大哥,因都是远离家乡、漂泊在外的游子,匆忙奔波中,淡忘了节日的存在和意义。
我很遗憾,没能记起和大哥,分享一块月饼,或者说一句祝福的话,22年来,唯一一次,和大哥共度仲秋佳节的机遇,居然就这样被粗心大意的我们,给忽略过去了。
那时候没有手机、甚至还没有BB机。我在遗憾中,自责不已,转念又释然:在这样的月圆之下,一定还有着其他许多的缺憾,比如大哥,和恩爱妻子十多年的牛郎织女;还有成千上万像大哥那样的军人,早已把他人的团圆,当作自己的使命和幸福。如此对比,我的小小的遗憾,微不足道呢。
明月当空,照在我身上的月光,同样也会洒满大哥的旅程。于是欣然,仰望着一轮纯净,我在心间吟咏:但愿人长久,亲情爱共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