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四月,又到了榆钱上树的时节。
我连续好几年没吃到榆钱了,今年对它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想念。前几天我回老家就想弄些榆钱。可老家附近只有桥西头有一棵老榆树。
那榆树不大但很高,一直钻着天往上长,那点可怜的榆钱都挂在了树梢上。我在树下踅摸了半天,也没爬上去摘些下来的本事。但我吃榆钱的欲望似乎更强烈了。
昨天我去科迪食文化广场去买榆钱(前天听人说这儿有)。还好真有。只是有些不新鲜了,我买了一斤多。我又买了一小袋面粉。
回到家我就动手挑拣和冲洗榆钱,和面,蒸窝头。可蒸熟了一吃,我觉得味道很一般,只勉强吃了一个。望着面前剩下的那些撇脚的窝窝,我忽然一下子想起了三十年前奶奶做的榆钱窝窝了。
三十年前奶奶七十多岁,身康体健,精神矍铄,慈祥善良,和蔼可亲。奶奶特别喜欢做和吃蒸菜与菜窝窝。芹菜叶,荠荠菜,马蜂菜,洋槐花,榆钱,奶奶都拿来蒸菜和做窝窝。我也很喜欢吃奶奶做的蒸菜和窝窝。尤其是奶奶蒸的最拿手的榆钱窝窝,更令我难忘。
那时候我家房前屋后长着十几颗大小不一的老榆树。每年三月底树上的榆钱就开始萌芽,发青,生长。那些翠绿,新鲜,美味的小精灵们时刻伸出小手逗引着我。但等到榆钱肆意生长时,我就会缠闹着奶奶给我蒸榆钱窝窝,每年如此。
父亲随手从榆树上勾下一枝来,放在院内。我和奶奶就会拿着竹编的小馍筐,搬着小板凳,坐到树枝跟前捋榆钱。我们把嫩嫩的榆钱轻轻地一把一把地捋进馍筐内。
捋好榆钱后,奶奶就开始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在馍筐内翻动挑拣,把不小心捋进来的榆树叶拣出去,把蠕动的虫子拣出去,把细小的嫩枝节也拣出去。
我从压水井里打来清水,奶奶就开始一遍遍地淘洗,冲净,沥水,晾干。忙完这些奶奶就开始和面了。由于榆钱的水分大,不用加水或者加很少的水,面就很容易和均匀。和面时奶奶一只手扶住面盆沿儿,一只手和面,边和边粘,面和好了,面盆上,手上的面也粘的干干净净。
稍稍醒一会面团,就可以开始做窝窝了。只见奶奶把面团揉成一个个圆锥形,用大拇指在底部钻上一个个深深的圆孔,然后再一个个整齐地摆放在锅拍上。你看吧一片片榆钱在面团里偷偷地展露出小脑袋,碧绿和雪白相间,好似珍珠粉里掺进了一颗颗硕大的祖母绿,晶莹剔透,煞是惹人。等到奶奶把一个个造型别致的窝窝放进大锅的笼蓖上时,我就开始烧火了。
烧了半个多小时,看到大锅四周冒了好一阵大汽后,再焖上一会,榆钱窝窝就可以出锅了。拿开锅盖后,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榆钱窝窝一个个地被奶奶放进了竹编的馍筐内。太热了得稍稍晾一下等窝窝硬挺了才好吃。
开吃了。我把事前奶奶调好的蒜汁倒进窝窝里,掰着一块一块地蘸着吃。咦,那味道香香的,甜甜的,吃进嘴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软糯和舒服。
明明奶奶在和面时只在榆钱里加了点盐,捣蒜时只在蒜里加了点盐,拌蒜汁时只浇了些许香油,仅此而已。可做出来的那些窝窝就是出奇的美味。我一口气能吃三四个,啥时候听到自己打饱嗝了,听到奶奶“饿死鬼托生类”的喝斥后我才抚摸着鼓鼓涨涨的小肚出去玩。
这次我和面前,明明按照度娘的方法用油,盐,十三香拌了榆钱,捣好的蒜也放了香油,鸡精,酱油,醋,开吃时我也是一边蘸着蒜汁一边吃的,可怎么就不好吃呢?咋就吃不出来奶奶做的榆钱窝窝的味道了呢?
或许是我好久没和面了,手生了吧,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