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谎花
金秘书要结婚了,新娘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富婆。接到请柬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笑笑,仿佛在自我安慰的同时又标榜自己的高尚操守——宁可饿着也不吃这种软饭。
小菊子也要跟着姐姐一起去,她不在乎新娘是否漂亮,她只在乎婚宴上的菜肴和喜糖。
“金秘书,我敬你一杯。”黄安并不感到惊奇,虽然金秘书一向都和年轻的女友们交往,但她们能给他的东西是千篇一律而又十分有限的,反而是这个老女人,能给他一些更实际的东西。“这没什么,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总不能越活越回去啊。”
“咱们这些人就属你混得好啦。”
周司机的话引起了一些伤感,他们都想起了小玉。他们都还有“未来”,而小玉却再也见不到她的“明天”!
沉默了一会,金秘书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怎么了,周司机,你也看着眼红?”
“这可不敢,要是我领回家一个老太太,估计我妈得气死。”
小菊子没注意姐姐和朋友们说了什么,她又吃了若干个丸子,并且用糖把衣兜塞得满满的。
“菊子,你少吃点吧。”别的宾客取笑她“你把你姐的那份也都吃啦!她都没得吃了!”
小菊子听了这句话,忽然很后悔似得,把碗筷都放下了。
黄安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妹妹,她已经快忘了祁先生,也快忘记自己的后院里埋着那个陌生男子和老乞丐的遗骸。至于后面的那头肥猪和那个年轻人——都被香山师傅控制后带走,他们的下场她不得而知。黄安在后院种了一些黄瓜和番茄,并用竹竿给它们搭好架子,以便藤蔓有所依靠。小菊子非常喜欢它们,饶有兴趣地望着它们深绿的叶子,纤长而弯曲的藤蔓和色彩明艳的黄色花朵。她每天都勤劳地给它们浇水,并站在架子底下仰望着它们,希望能看到她的勤劳结出果实。可是,那些植物们就像是和她作对似得。
“为什么还是没有啊!”她失望地噘着嘴。
“你得给它们时间啊。”
一些花儿谢了,结出了黄瓜和番茄,一些却什么也不结。
“那些是谎花,不会结果的。”黄安告诉妹妹。
小菊子抱着碧绿的小黄瓜和通红的小番茄,像抱着珍贵的翡翠和玛瑙一般。她不觉得植物们有谎花是一件罪过,家里的那两盆多肉,不是连花也不开只长些叶子的吗?
她们似乎都忘了那些猎物,可是有一个人忘不了,那就是青龙帮的关刀。他的手下前不久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敢动他的人,于是就向警署施压,让他们务必调查清楚。
这世界,无论谁死了,都不影响它正常的运行,也不影响其他人正常的生活。只有死者的亲友会悲伤一阵,死者的仇人会幸灾乐祸一阵,然后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像风暴过后水面依旧平静一般。而凶手会一直不安和惶恐,担心自己的罪行败露和受到惩罚。黄安扪心自问时一直觉得那个男人“活该”,然而他的“活该”并不代表她可以免予惩罚,她或许会落在侦探和警员手里,或许就落在黑帮的手里,二者都是可怕的。
怎么办呢?
小菊子正趴在床上看小说——《西游记》,说道一个小妖抹了一把脸,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黄安也想变成另一个人,这样所有的罪恶不就都与她无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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