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母亲从南方邮寄的包裹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沉甸甸的包裹让我对它充满好奇,虽说几天前我就知道包裹要来,还在电话里特意问母亲包裹的内容,可母亲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收到就知道了。”
我打开包裹,东西真不少,有一身保暖内衣,一顶皮帽子,一斤绿茶,五斤老腊肉,还有两瓶红油辣子。红油辣子是用吃过的圆肚罐头瓶子盛的,瓶盖里面垫着一层薄薄的塑料纸,我拧开了盖子,一股浓郁的辣香扑面而来,浸在香油里的辣椒像工地上的细沙一样均匀,其间还点缀不少颜色发白的辣椒籽,黑色的芝麻,圆硕饱满的花生米等,不用说又是母亲到南方后从当地人那里学会的。
思绪又把我带回20多年前,那时候我在四川读书,整个寝室里5人就我来自北方,其余4个都是南方人。南北差异在饮食习惯上表现的很分明,每到吃饭时这个差别表现的更加明显,我初到南方很不习惯南方辛辣刺激的饮食,而我在家乡时吃面的时候多,尤其是母亲自己动手抻的面食,筋道有力度感,而吃面不吃出汗水来就说明没有吃好。我在南方自然吃不到母亲的面,在外面的面馆里又吃不出汗水来,时间久了会在电话里向母亲诉苦。同寝室的南方人吃饭会把通红的辣椒汁倒在饭菜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下饭,而我接受不了他们无辣不下饭的习惯如同南方人觉得北方清淡的饮食像刷锅水一样无味,甚至还调侃我这个北方人是“山猪吃不了细糠”!四川人好吃,对吃有相当的研究,爱吃辣椒和当地潮湿阴冷的环境有关,有四川人的地方就有辣椒,寝室里桌子上几个形状各异的辣椒酱瓶子和吃饭时屋子里飘逸的辣子香味就是最好的说明。
印象较深的是其中一个室友来自自贡,每次来时总会从行囊中拿出几个用输液瓶子灌满的红油辣子,而他有时候吃饭也过于简单,买两个白面馒头从中掰开,把输液瓶子里的红油辣子倒在一个金属勺上,再用金属勺把红油辣子涂抹在两半馒头上,哪边红油辣子多他先从哪边吃起,红油辣子油大会顺着他咬的痕迹向外流淌,他顺势就是一口,再把馒头举在眼前审视哪儿的红油辣子多,然后又是一口,馒头上已经没有红油辣子或者残留的一些已经吃不吃辣味了,他又端起输液瓶子把辣子倒在金属勺上,在涂抹在馒头上,如此反复不大的功夫,一个馒头下肚,再一个馒头下肚,直吃的他是满嘴一圈红色油痕,开口就是一嘴辣子味,光吃馒头不吃菜,更没有什么汤喝,那馒头落肚后噎状饱嗝声令人忍俊不禁,再一抹嘴就算是一顿饭。馒头如此,米饭也是这样,所以每次他的红油辣子消耗最快,好在他家不远他可以经常回家。
“出国问禁,入乡随俗”,和南方人生活惯了,渐渐的开始对川菜产生兴趣,又目睹这些人大快朵颐的吃相后自己也难免不被动摇,在南方人的注视和怂恿下第一次品尝红油辣子后被干涩麻酥的滋味的两眼直流泪,几天不知自己味腺在哪里,吃什么都觉得味同嚼蜡,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突然觉得那些颜色鲜艳的红油辣子具有相当的吸引力,以至于吃饭时还会主动给自己盛满一勺的红油辣子来满足自己的味蕾。越吃越辣,越辣越想吃,辣的时候还流汗,似乎我不是在吃辣子而是在吃面,面食和辣子的具有相同的功能不仅解馋还令人上瘾,渐渐的红油辣子也走进我的视野。我不吸烟,知道吸烟会上瘾,但那段时间对红油辣子的上瘾和它释放的诱惑力及我以后对辣子的感受都让我难以忘怀。
我寒暑假回到北方,不免在吃饭时要和母亲唠叨起南方的生活,红油辣子自然是一个跳不过的话题,母亲欣喜我的变化原本还担心我不习惯南方阴冷潮湿的气候也随着我对红油辣子的喜爱而高兴起来,看我热衷于川菜,还主动问我那些辣子是哪里产的,用多少油,油加热的温度等我才明白母亲想自己动手做,可我那时候实在太幼稚了,而母亲也终究因条件不成熟而无奈,现在她在南方生活,还记得20多年前我和她的一段戏言而置自己于厨房里忙碌以满足儿子多年的夙愿,我依稀能看见她在厨房为做这红油辣子忙碌的身影.....。
这么多年来我工作经常出差,到南方的机会也多,每次回家总会带几瓶带有浓郁地方色彩的红油辣酱馈赠朋友,也会和朋友们讲讲南北饮食文化的差异,但我再也没有机会品尝到那浓浓的红油辣子背后的同学情。红油辣子成为过去那个年代记忆深处的一个亮点,它见证我在南方生活的成长。
眼前的红油辣子勾起我多年的回忆,母亲的爱和辣子的香常常让我泪欲流和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