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金州厂的小辉自然是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遇见虞山卿的那一刻,他有骄傲,有自信,也有亲切。那个明媚的笑容绽放在那个克制的内敛的小辉的脸上,一脸的阳光。殊不知这个与他同窗四年长袖善舞的三叔却并非他所认识的那般明朗。这个三叔,把自己舞进了效益最好的金州厂,又把自己舞出了最辛苦的一分厂,只是面对水书记对费厂长与刘总工的关于招生的质问,却舞不出那份翩然与洒脱。
然而面对小辉时的那份忐忑,尴尬,尤其是当得知一分厂的产能提高是小辉发挥的作用时,那份愧疚与不安,还是让我们看到了三叔本性中尚存的善良但又不乏油滑。既然小辉已然进入金州厂,是曾经的同学,又是如今的同事,需要相互关照,就需要相互和谐。而被刘总工任命写通讯报道,既是领导对自己的器重,也可以借机弥补心中对小辉的愧意。不曾想,洋洋洒洒写了大段小辉的事迹却无端被删除,旁敲侧击地聆听刘总工对自己的教诲:“你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言辞凿凿下,既似领导对自己的训导,也似暗藏玄机。敏锐如三叔,嗅到了其中的分歧,也就与下班刚巧路过此地与自己招呼的小辉形同陌路,撇清关系,以免遭受人事斗争的牵连。
对自己从第一次走进金州厂大门就被众星拱月似的的关照,到被分到最辛苦的一分厂,这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的起伏恐怕是连小辉自己都不曾预料的。身处这波人事斗争顶端的他,有吃惊,有意外,更多的是坦然的接受。他依然是那个刚强的,不屈的,坚韧的小辉,依然是那个奋进、求知又不乏耿直的小辉。
而大寻的花衬衣、喇叭裤、大墨镜则成了小辉灰暗生活的亮色。大寻那一辆“友谊牌”自行车载起了二人的风雨同舟的人生路。这可以是面对宿管科陈科长要求小辉搬离宿舍时,大寻抄起家伙时的霸气;可以是面对一分厂同事欺负小辉时,凌空一脚的傲气;可以是为了追求女孩,假借小辉的眼镜跌跌撞撞走路时的傻气;可以是追女孩受阻时的丧气;也可以是帮小辉搞定图书馆大姐,取得图书馆钥匙的义气。那在宿舍与厂房间飞驰的自行车啊,那张开双臂扬起的青春啊,带着小辉在理想的天空下驰骋。
如果说小辉在金州厂收获了大寻这个哥们,那么水书记就是小辉在事业乃至人生路上的领路人了。在这两个男人身上,都有一种叫“理想”的东西在内心涌动,小辉的理想是用自己学到的本事做实事,水书记的理想是运用专业知识,引进更先进的设备,更有效的管理金州厂,虽然如今的金州厂是厂长负责制。因此,无论是图书馆门外两辆并排的自行车,还是篮球框上落下的篮球,这是两个男人学识的交流,球技的较量,更是思想的交换。而那一段“傲,要藏在内心深处,不要拿出来示人,更不要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管理别人也是一种协作,别人不如你这么优秀,不如你这么上进好强,但是你又离不开他们,同他们协作,要放慢自己的脚步。工作就是在妥协和博弈中完成的。”是对小辉最真切的指导与引领。
喜欢小雷家老叔这个人物。这个在小雷家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书记,将这份重担挑到了东宝的肩上。看到小雷家在东宝的带领下越来越红火,他也欣慰,他也激动,他也自豪,欣慰的是自己眼光老道,没看错人;激动的是小雷家的未来有了希望;自豪的是这个接班人不仅是自己一手提拔的,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他又不甘仅仅作为一个普通村民,因为他也曾是这个小雷家的书记。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有精力,更有威望能镇得住这些个村民。与其说是老叔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不如说是他自己的不舍与失落更为恰当。他不舍的是自己已将退出小雷家的历史舞台,他失落的不仅仅是地位、身份、荣誉、成就、权力,更是内心的无以言状的不甘,不服,不快。这既有对“你们让老猢狲去收兔毛就没和我商量”怠慢与不敬的责怪,又有对“士根红伟他们太年轻了,要找个老成的”随意与不周的提醒。老叔心中始终是放不下的,放不下曾经可以站在那个晒场的台上号召村民们行动;放不下曾经可以拉起广播大声宣传最新的精神指示;放不下曾经被无数村民们掂着、念着、敬着的那个“书记”。内心无法释然,心境就无法平和。望着老叔挑着扁担,抽着烟斗,对着东宝和小萍叨叨着“要找个老成的”而远去的背影,屏幕外的我不禁一声长叹。
小萍与东宝的日常则是甜得发腻的生活。无论是学算账时被打手,却还佯装严肃却一脸萌贱的“疼死了,老师太严厉了。我知道我应该学会戒骄戒躁,不应该翘尾巴。”还是阳光下那偷偷的一个亲吻。无论是得知小萍怀孕时,从猜测时的木讷,到解围裙时的惊喜,到对着小萍肚子自言自语的兴奋,到跪在地上抱着小萍时的激动,再到卫生所检查时的“男人疼老婆不丢人”的宣言,以及在照相馆里那捋着小萍的头发一声声的“好看”,爱情啊,真该就是这样的美好与幸福,阳光洒在了二人的脸上,他们住进了阳光里。而那一口的杏花酥,一个喂,一个吃,一个傻乐,一个娇羞,真真让我们酥到了心里。那甜蜜的爱情,如这杏花酥一般,绵柔缱绻,又质朴清新。而如今的越是甜蜜,也将预示着不久将来的越是残酷,生活将甜蜜撕裂撒在他们的心上。
不知是不是该感谢金州厂的人事斗争,才让小辉有了回家休假的机会。让我们再次重温宋家那一幅幅温馨又感人的画面,让我们最后一次聆听萍萍对小辉鼓励。那桌团圆饭上,一只只杯酒碰撞的声音,一声声“小舅舅”嬉闹的声音,一阵阵幸福美满的声音,隔着屏幕涌过来,溢出来,即使是竹篱茅舍,粗茶淡饭,只要有爱,只要有亲人,那就是家。而那一团红色的弟弟牌毛腈绒线,在萍萍的手中,在小辉的手臂间穿梭,那是亲情的涌动,更是血脉的跃动。
回到金州厂的小辉,穿上了姐姐牌夹克衫,还换了一幅深色眼镜,预示着将重新开启技术员的工作,而有了姐姐的勉励,有了家人的支持,此刻,落寞已经褪去,自信写在了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