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在哪,可能就在那村村里,后山有着成片的芒果树,春天树上结满小青芒,夏天地下铺满小黄芒。有些许小孩出没,偷偷摘取。树冠太大了,树干太粗,树皮斑裂,黄白夹杂。它比岁数大男人的皱纹,斑点还多。这片后山显得荒凉孤独,大人不许小孩上来,说这是孤魂野鬼的家,芒果树是他们的念想。我最喜欢这样的环境,这里是我家的后山。
我家在哪,我也不知道。可能那里有田野吧,她有着大家所说的浓浓泥土气息。这里没有春夏秋冬,只有早晨与傍晚。三条溪流没有那么清澈见底,有些浓绿,同隔壁村相邻那溪都已发臭。但是水牛却毫不介意这水,主人让它下水便也开心,它自己的粪便也漂在水面,倒也不臭,还有些青草气息。想起捡牛屎来过日子或者也没有那么辛苦,比倒夜香者更是幸运,牛长在田野间,人在哪里生长,谁知道。田野是男人与小孩的世界,男人们曙光之时,便已田间劳作,他插着秧,他也是在插秧。大家埋头时,太阳也初露头角,稻苗的叶尾也开始有些蔫黄 。男人们也该回家,我想着下午呼朋唤友,去田野耍一遭。
去田沟抓福寿螺,一只一只抓起来,还能卖三五块钱,我们蛮有动力,一下子就抓了许多,将它们安置好,便去弄些泥土盖大房子,最多一层,心不灵手也不巧,歪歪扭扭。盖了也不知有什么用处,随意将那些小破房踢回水沟里。真是无趣,几人坐在那,这里全是水田,不好跑,唯有走一遭,绕过柑橘林,绕过龙眼林,来到水池边,捞些鱼和小蝌蚪回家养,绕到后山,打发这时光。福寿螺交给父亲让他代我卖掉。我没有很喜欢这里,这里让我一个女娃找不到最大的乐趣。
我家在哪,我应该最熟悉了,在宗庙前吧。宗庙热闹时在初一十五,她们都拿着一个竹篮,篮子有两个屉子,一个放贡品,一个放银钱。有钱人家是有三个屉子,那是我最羡慕,里面的贡品是我家的两倍,我常渴求着,我家也有。来到宗庙拜神的女人们,她们与她们凑在一起就说个不停,东家长西家短,手里的一沓银钱变成银锭,期间偶尔抬头,笑道“诶,来拜神啊。”“诶,走了啊,拜完啦”。在这两天的早晨,多了些人间烟火,供神佛,也供我们这群顽皮的孩子的五脏庙。其他日子宗庙前的小广场,我们的天与地啊,我们主宰的地方。老鹰捉小鸡、跳格子、一二三木头人,切水果,屋......几个游戏在这里玩了五六年。全不会厌倦,只是长大了,再也没有人陪你玩,再也没有室外游戏玩。接下来的日子全在书中,在手机里。我也没那么喜欢这里。
寻找家乡,家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就像我越记录越觉得无趣,回忆不总是美好的,这些乡土情怀总是在我情绪不好的时候出来。因为那是我最无忧无虑的时光,搜索着当年的一切,将自己迷幻在回忆乡,甜蜜乡。忽视当下悲痛,无奈,迷茫,迷失,无助,孤独,惆怅,郁郁寡欢,精神萎靡,失魂落魄。
习惯逃避是我的本能,但是在这儒家里,入世才是选择,追求自然,无为,那应该在我有一番事业之时,才可说回到家乡的怀抱,在自然里打滚。我除了想想不太喜欢,或者太过喜欢的童年,我能做些什么呢。此时的我,能做的只有向往未来,努力而进取。情怀是最好的配料,加到每一段人生主菜里,这样就变得高级,被包装过了,也特别昂贵。但有时食之无味。每个人有自己的情怀,有自己最昂贵的一道菜。
终究,我们是活在现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