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崖柏

因为一次偶然升起的念头,跟木串结缘,开启了一段热爱之旅。如今这个节点,忽然回望这一年多的缘份,其实早已在很久前便埋下了种子。只是,这棵树的模样,不断再变化着,我如盲人摸象般,每个当下都只沉浸于一个点而已。

先说那次偶然兴起的念头吧,那是去年正月里,莹宝过生日那天,我一直在寻思着要送她怎样的礼物。往年送过银手镯,送过衣服,发过红包,也买过一些小饰品等。这次,忽然觉得宝贝长大了,想送一点不一样的,就想到了运芳朋友圈发的手串,那些美丽的各色各样的鲜艳,应该可以给到莹宝惊喜吧。

找到了运芳,她带我去楼上找她的收藏,将朱砂手串拿出来给我看,还拿了几条小叶紫檀的长串。我给莹宝买了条可以在手腕上套三圈的朱砂串,颜色很是漂亮,寓意也好。又给自己买了一条桶状珠的小叶紫檀108颗的串儿,因为一见钟情。关于这些,其实那会儿一点也不懂,买下,仅仅是眼缘,拿在手里也有着深深的喜欢。

后来的日子里,我有事儿没事儿便往运芳那儿跑,她常跟我讲一些小叶紫檀、黄花梨、老山檀和朱砂等这些手串的特性,还有她跟它们的故事。那段时间,我正因着膝盖疼在家跟自己较劲儿,她收藏的那些手串给我打开了新型玩乐世界的大门,而我就那样一脚踏了进去。

说起来,我对木头的热爱早在童年就已种下了种子。从记事起,哑巴大爷(就是我的三大爷,一生未婚,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就常常做木匠活儿,家里的桌椅板凳小床啥的,大都是他和爸爸一起做的。他屋里有很多木工工具,我从小看他用那些推刨斧子啥的忙活时,也挺感兴趣,但大爷从来不让我碰,怕我被伤着。于是,我就常趁他出门时偷偷溜进他屋里,拿着那些工具偷摸的玩。偶尔被大爷回来发现,他就急得脸红脖子粗的嚷嚷,呀呀呀的比划着,我看的懂,他的意思是如果我被伤到了会流血会很疼。但,小孩子嘛,就是越不让碰的东西,越是好奇,转而也对木头做的小东西更加想拥有。

后来,别人家娃有的小推车小板凳啥的,我都有了大爷做的高定款,别人娃没有的,比如木剑、木刀、小长条木凳,还有全村独一架的木三轮小推车,都让我收获了邻居们家娃眼里流哈喇子的艳羡目光。那时候,小小的我对大爷很是崇拜,也因着大爷的宠爱,走路都横喇喇的!

爸爸虽然不是木匠,他当了一辈子教书匠,哈哈哈,但他的木匠活做的也是相当了得。记得我五岁时,爸爸买了村里第一台电视,回来便给新电视机做了一个专用电视柜,可以上锁的那种。爸爸还在电视柜上刷了明漆油,颜色很漂亮,明光光的煞是新鲜。我每每擦电视柜时,总想着哪天我才能长大,也可以自己做一个电视柜,最好也能做桌子椅子沙发和床。要做就做不一样的,全村独一份的那种款式,得多拉风啊!

也是因着从小就接触了高难度的木工,心里一直将玩木头这件事定义成了高难度。想想那些工具,需要多么精准的尺寸,多大的力气,多么聪明的如我大爷和我爸那样的头脑才能完成,导致后来这些年,轻易不敢动手尝试。

因着运芳对各类木手串的热爱,我又随着对它们色香味触感的了解,而加深了那份刻在童年记忆中的爱。在家的日子里,随着买买买,盘盘盘,这份热爱愈加浓烈。

从运芳手里买了几个兔子形状的小梳子,送给了宝儿们人手一个,唯独自己的那个丢了,咋也找不到。一个夜里,一个想动手做一把桃木梳的念头闪进脑海,导致那一夜差点失眠。天一亮,便对在家里放了几年的那根从春丽家后院捡回来的桃木棍下手了。这一下,也开启了我与木棍之间手牵手心连心的缘。

其实,前几年也常常去河边捡木棍,不过每次妈妈发现后都被她扔的远远的。去年在店里,因着一夜暴风雨,门口的大树被挂断了好些枝,我撇了树叶将粗树枝拉进了店里,剥皮打磨上油,享受了好些忙活的日子。

喏,就像如今身边的爱人和老伙计,回想我们的缘,说不准在自以为的亲近前,早已有过不明显的接触了。好神奇不是?

扯回来啊。桃木梳子一连做了几把后,碎木渣也不舍得扔,抠了些迷你小花瓶。又接连弄了竹枝、崖柏、女贞、花椒和香樟、香椿树枝回来,挨个的捣鼓,也渐渐熟悉了它们各自的色香味和手感,鼓捣出很多小玩意儿出来。热爱中,越陷越深。

前几日,不经意间闻到老在手里拿着或裤兜里揣着的那截崖柏的香味,一时迷糊了。妈呀,这也太香甜了,完全没想到盘过后的一小截竟可以如此好闻,比闻过的那些香水呀香皂呀香氛呀,甚至香气最浓的老山檀都诱人多了。太不可思议了,我真的沦陷了。

崖柏本味是有些刺鼻的,并不太好闻。第一串崖柏手串是前几年老吴弄来的,他从山里买了根崖柏,回来找了家作坊做成了几条手串,当时给我一条说盘出来怎样怎样。我一闻那味儿,不行,不太能接受,就没要。今年春天,老吴从山里买了一条崖柏手串回来,我看那油光光的样子,说实话,心里嫌弃它有些腻,味儿也不太新鲜清香,一直也没怎么盘过。夏天里去扁鹊庙玩,买了条细小的长串,分成了两条戴脚脖上,驱蚊效果特好,还一直寻思着再买两串呢。直到吾语从景德镇买回来一串,说晚上放床头书上了,早上醒来一看,书被染了一大片油,我才惊觉,会不会是啥松软的木头泡了崖柏味的油,假的!

说吧,心里的起伏定是不舒服的,我又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以往总是对新鲜的事物感兴趣,又知道自己无知,不肯随便网购木头,怕买假了。其实,买假货不光心疼钱,最怕自己把假的当成真的,误导了认知,白白浪费感情。所以,越发只肯玩亲手弄来的木头,比如,这忽然闻到的清新又让人迷糊的香甜味儿的崖柏,就是我们去山里捡来的,绝对百分百真!

这味儿闻迷糊了,当晚就对手里仅存的两小截下手了,把它们锯成了小方粒,又花了一天时间打磨光滑,上油,打孔,串成了手串。这下子,终于可以日日随身携带,时时盘玩了,我的崖柏,钟情专爱的崖柏。

独特的香味让这串模样实在是一言难尽的崖柏手串成了我的专宠。它戴在右手腕时,左手腕上已经被我盘的色泽很漂亮的我一直钟爱的老山檀手串,那股我最爱的香味,居然让我担心它会把崖柏串味儿,或是影响我享受崖柏的清甜香。摘下来放桌上时,我看着其它的木串,第一反应是怕它们的味儿影响到这条我亲手做的串儿。妈呀,我魔怔了……

我可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啊,我可是对一切新鲜事物永葆好奇的人啊,我可是想要又要还要的人啊,怎么忽然就有了想一串定永生的念头呢?难道,我要变成一个对崖柏手串,(不,是我做的这条崖柏手串,因为我不能再相信买来的是不是真的,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的)私定终身的人?唉,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乱用词……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人到中年,经历了很多事后,认知也一直在变。比如,曾经无数次跟老吴吵吵,无数次想永远都不理他,如今却无比认定,他就是我的唯一。比如,很多走进心里的熟悉朋友们渐渐走远后,今日身边的老伙计,就是那句“这世界有那么多人,多幸运,我有个我们!”和“世间唯尔,胜过万千泛泛之交”的独一个。比如,喜欢和热爱里,如潮水涨落千遍后,这条由我们跑去山里捡来的崖柏枝,我亲手盘玩过,又亲自做成的手串,不管模样如何,都将是我的钟爱。

看看衣橱里越来少的几件衣服,手边习惯用的物品,身边不再拥挤的朋友,心里依然热爱的爱好,每件都变成了“我的”,有着我特性和味道的模样啊。

几何时,我不再贪多,贪图新鲜,贪恋着远方的风景和未曾见过的人和事儿。不再在瞬间无聊时习惯性拿起手机刷着别人精心编织的空间,无知的沦陷。不再追求刺激的口感,追逐所谓的时尚,追赶别人眼里的完美。是啊,我在开心的做着自己,惬意的享受独处空间,全然的跟随心的方向,放下了一个又一个执念,轻松的前行。

我独一份的崖柏,我心爱的爱人,我懂也懂我的老伙计,我穿了多年依然舒适的衣衫,我用习惯再也不想更换的随手物品,我住了十余年早已成为了自身一部分的家,和我爱的这个小县城啊,就是我的生活,我的世界。

也许,未来的日子里,我依然有很多新鲜,就像明日初升的朝阳,天空新鲜的云,秋日清新的风,我欣赏,我欢喜。可我会把钟爱的自己,用心呵护,享受拥抱的时光啊,也许,热爱喜欢,一瞬间就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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