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今年103岁,思维一直都很清晰,去年10月份的时候重孙结婚喝喜酒,苏州盐城两地几天的宴席,外婆每一顿都没有落下,并且应对自如地接受小辈们的敬酒祝福,能叫得出每个小辈的名字,外婆对自己儿媳妇那边的亲戚特别注重礼节,舅妈哥哥的儿子王凯来和外婆打招呼,我们怕外婆耳聋眼花,我们在边上提醒说“这是大凯”,经过一秒钟的停顿,外婆说道“哦!王大爷”,~~客人总是要客气对待的,外婆时刻将自己儿媳妇方面的亲戚当客人的…瞬间,我明白了外婆和舅妈这么多年婆媳总能和平共处了!圣人说“中庸不可能也”,而我却觉得外婆做到了。
酒席上最让我感动的是年近八十岁的舅舅给一百多岁的老母亲敬酒,他们虽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但是舅舅依然注重仪式感,有机会就要表达对老母亲的敬意。
外婆有3个子女:舅舅、姨妈和我妈,舅舅最大,我妈排行老三,1960年外公未能跨过国家三年特殊时期的坎,当时舅舅17岁、姨妈11岁、我妈9岁,外公唯一的弟弟也在早年被抓壮丁后杳无音信。当时外婆的两个弟弟都在上海国企上班,妈妈说外婆从未向弟弟们开口借过钱,风雨飘摇中独自抚养儿女成人成家。尽管生活艰难,妈妈说饥荒年代她饿着肚子眼巴巴的看着外婆盛粥给邻居孤老。
外婆从来都不喜欢抱怨,更不提自己早年受过的苦和累,只偶尔说“现在日子多好过,现代人福气啊”,言语中满是知足和感恩。外婆对于外界因素总是无任何想法,不以咸菜过粥悲、不以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喜,她都能慢慢吃、细细品。住小房间她说“暖和呢”,住大房间她说“亮堂呢”。102岁高龄苏州坐车到盐城,几天来回,有时堵车,外婆也不嫌路程遥远,不嫌累,一路上说话、看风景,高高兴兴的。
跟外婆说话聊天总是让人感到愉快,能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善意,看到许久未见的人她总会说“好好好!发财发财!”以表达对对方家庭和美、生活安足的祝愿。外婆的子女之间只有客气、和气,姑嫂、子舅、兄妹之间从未闹过意见,外婆常说“哪个没有缺点啊?”我听到妈妈说过几次“我家哥哥家里家风好呢”“我姐姐家闺女儿子全孝顺”!好的家风是会传承的。[强]
外婆的孙子(舅舅的儿子)和外孙(姨妈的儿子)创业都很成功,企业办得风生水起,外婆喜欢给戴高帽子,管他们叫“大老板”。而我认为这个称呼里还有祝福、爱意、担当、期望。我和姐姐都是普通工薪阶层,外婆从未问过我收入,只问“什么时候退休啊?十几岁就工作了”,“医护是受人尊重的职业”……在她看来职业有实用意义(养家),也重视职业的价值意义。
外婆的脑筋比较活络,我1998年认识大为哥的时候,我对外婆说他姓金、老家是杨湾村的,外婆就问“是金木匠家吗?”我心里想年纪大的瞎扯,就说“哎呀,姓金的多呢”,大为哥说“我大伯叫某某某”~嘿!金木匠就是他大伯!当时我真佩服外婆记性好,我家1988年造的房子,都十年了,还记得木匠姓金。[偷笑]
听舅舅说,有一次,外婆在河边石头上滑了一跤,磕破了点皮,舅舅带着她去医院,在急诊清创时,外婆又跟舅舅说“大姨奶奶(外婆的姐姐)家的重孙不是医生嘛!”舅舅没有认出来,而那位医生说“我就觉得你跟我家太奶奶像!”…了解下来确实又是自家人[呲牙]
外婆勤俭持家,对小辈的教育也是风轻云淡,我九十年代参加工作的那会儿工资380元/月,买了一盒樱桃四十多元,拿给外婆,我妈对我说外婆嘀咕了一声“四十多块钱可以扛一小口袋米了”。她并不直接说贵。此后我花钱时就会下意识地衡量衡量了。我当时不觉得敬佩,如今我的儿子已经成人,反观自己教育孩子的时候过于迫切、急于求成,才明白云淡风轻、给人留有自己体悟的空间有多难。
外婆常说的话是:“人不要老是去管,把人管得呆头呆脑滴,叫人不晓得该干嘛。”但是有一次对我管教得很严肃,我们小时候同学间经常说“呸”“放屁”来表示不正确、不认可、不遵从(可能小孩子很容易选择简单、有效、给力的词表达,却不注意是否文明),姐姐指挥我做家务的时候,我经常“呸”“放屁”,外婆严肃的对我妈说“这像个什么话呀!太不像话了!”,经过教训我再也不敢说话不文明了。我小学时代很多时候是跟着外婆一起睡的,外婆管我们叫“宝宝”,宽大温暖的肉手会给我撸背抓痒…这是我回忆里的温暖时刻!
102岁之后外婆老是容易摔跤,摔倒了过几天就又能行走了,103岁在摔了无数跤之后到底是卧床了,舅舅今年每天晚上都守着外婆,真的是不容易啊。与外婆交流都能得到正能量的反馈,大春哥给外婆买了个护理气垫床,小朱哥问外婆这个床睡着舒服吗?外婆说“舒服哦!”说完还用手轻轻地抚拍几下床垫,轻微的动作里满含窝心、珍惜!!(外婆是惜物、惜福之人)。今年天气热、雨水少,水果特别甜,挑了个头大、熟透的阳山水蜜桃喂外婆吃时候问她“好吃吗?”,她说“好吃哦,贵的吧?”,我们说“不贵哦”,外婆紧跟着说“有钱就不贵,没钱就贵”(思路一直很清晰,“相对论”用得到位)。
赞曰:
有礼好德 一生康宁 随遇而安 人间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