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脑子一片乌云,突然,眼前就是那两排高大粗壮的梧桐树,树叶深深地伸进小路上的天空,把路上的阳光盖得严严实实。主路上,还是那三两成群散着步的学生,但是我突然发现,我是他们其中一个,而不是一个老师,走在路上,我拼命的想:“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的?”但是看着手中的手机,分明写着2005年2月。不行,不能混乱,捋一捋思路,2005年,那不正是我大四的时候吗?二月,那不正是我最痛苦的那段时光吗?难道老天有眼,知道梦境里常常出现的那个场景,困扰我很久了,所以,一定要我回来,回来处理那些曾经未尽的事宜,说出那些曾经没有说出口的话,了却那些曾经没有了却的遗憾,让我更坦然的面对未来。
脚下的这条小路,我一点都不陌生,那么,就先回宿舍吧,转身找我的宿舍楼。回到232,这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间。迎着台阶而上,左转,走到尽头,左手边推开门,还是那帮熟悉的面孔:老大,跟我睡对床的大姐,顶着一大把年龄却装萌装二,还是那么憨厚可爱;二姐,总是那么直,有什么说什么,虽然那话像钉子一样戳别人的心,可是过去了,却乐呵呵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所以我们也跟她一样不在乎,随便她怎么说。看着他们,心里有种感动,有他们陪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从他们异样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我自己,我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儿在我身上发生了,因为他们的眼神分明透露着同情,关心,担心和猜测,果然,圆圆开口了:“老边,没事儿吧,要不你大哭一场吧!”
此时我脸上的木然,会被他们理解成淡漠吗?或是刻意掩饰自己吧!终于想起来,那是我失恋的那段日子,你是我考研失败的那段日子,学业和恋爱的双重打击,让我突然成了别人眼中的小可怜。老天爷,你为什么让我回来,让我重新面对那曾经的不堪,你是想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他再打一通电话吗?我想,没有别的理由了,梦境里出现过的那一幕又一幕,让我告诉自己,打个电话吧,没什么的,就算说的再坦白,又有什么?这辈子,我也没有跟人表白过,活到三十多了,我想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了,那吗?这让我补上这么重要的一课吧。
我拿着手机,走出宿舍,找了一个楼道安静的角落,想起来了,这就是我们常常打电话的那个角落,别看这么不起眼,却记录了很段爱情故事,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嘟——嘟——,几声等待,我听到了电话那头疲惫的声音:“是你吗?你回心转意了吗?是不是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一连串的问题,我听到了他的迫切,也听到了他的无可奈何,他远在加拿大,我们的通话,永远都是在互相揣测着对方的表情和心情。
我清了清嗓子,对他做了这样一段表白:“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真的,好久了,感觉像过了十年,再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感觉真的好亲切,就像在梦里一样,我从来没有像爱你这样爱过一个人,这句话可能需要时间的检验,特别希望十年后,你的影子还能这么清晰的印在我的脑子里,那时的他,是美好的,是高大的,是完美的。我特别遗憾我们不能在一起,如果分开的最后一句话一定要说点什么,我还想说,我爱你,但是,爱的无可奈何,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一直被一种情绪控制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想告诉你——那是自卑的,是来自于家庭经济实力不平等的自卑。你的家庭很富有,你爸爸妈妈把你送去了国外,而我,我的爸爸妈妈就算是倾尽所有,也不能支持完成国外求学的奢望,所以,从开始,我就知道我们是个错误,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的自卑,我一直想在你面前,保持我的尊严,或许以后很久很久,我都摆脱不了这样的自卑,它或许能激励我让自己变得更好,变得好到有一天,你能从哪些地方看到我的名字被人记住。让你有一天会后悔,后悔你为什么不回来,回到我的身边,我竟然发现这是让我不断奋斗进而追求完美的深层的根源,我无数次设想,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去旅游,而是靠自己的本事,到了你的国家,用真正女神的姿态站在你的面前,自信的,给你我的微笑,轻轻地问一声,你过得还好吗?那时的我,还能像当年一样美?这样的画面在我脑子里上演了无数次,真的上演了无数次。”
他在电话里听了很久,似乎被我这样一段话吓住了,他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怎么了,别想那么多,回来吧,让我们重新开始!”我应该说,那不可能,因为你回不来,可是我突然发现,能回到现在,太不容易了,所以,我的嘴没有管住我的心,我说:“那好吧,让我们回来吧,不计得失,不看未来,享受当下的幸福,我知道我现在爱着你,我怕我十年后会后悔!”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静静地放下电话,回到宿舍,等着老天爷把我接回去那个时刻,等着那个回到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