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尘埃(一零零三):过夏首而西浮,顾龙门而不见

去到那聚会之地,在这家喝早茶的人真多。根据先前的通知,径直往里面走,然后停下来,看向一桌又一桌。找到他们并不费力。先就有所图谋的,小屏幕拿在手上,想要乘他们没有留意的时候,靠近,射击。于是,打招呼和射击同时发生。

在坐下之前,先交代一下:三个的姓名我都记不起来了,我能够记起来的是:(朝着对面的甲)你家儿子跑西安;(朝着左侧的乙)你本来说要来这边租住的;(朝着右手的丙)你在做A生意。这般开场之后,挨着丙坐下来,继续打探他的生意。

乙先插一句:他扶贫了。然后,丙讲起来龙去脉,一个完整的故事。他将店送给了跟他的一位伙计丁。丁是读高中的时候,从老家跑出来到外面打工的,当时是因为耍了女友吧(是逃婚吧?)当时,他正好在找人,隔壁店里的说给他介绍一位。

被介绍的就是丁啦。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没有看出丁有什么可爱的,开了个没啥优惠的条件,让丁自己看着办,想来就来。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丁大概当时显得很有些犹豫吧?他大概以为丁很大可能就不来了。有点意外,第二天丁来了。

这一来,就是几近二十年。那时他有三四个伙计的,丁属于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一路下来,最后就只剩下了丁还在跟着他。那年,也就是上一次我见到他们三个的那年,他已经跟丁商量好啦:自己再干一年就不干了,这个店给到丁打理。

丁起初很有些犹豫的,怕自己担不起。于是,他再额外地支持两年,算是扶最后一把。算一算,现在那个店跟他已经完全没关系了,是丁自己的产业了。钱赚了多少,太细的帐他当然不知道,估摸着能赚不少。我好奇的是这几年的这大环境。

他说这个对A生意没啥影响。原先是他负责进货这边,丁帮他对付出货那边。现在是丁自己一个人在干全套。进货的有一些朋友圈,出货的有一些朋友圈,丁从他手上将这些全部接收过去了,基本上就是原有的熟门生意,一个人也足以应付。

因他说丁跟了他有十多年,又说是从高中时开始,我猜丁的年龄现在也就二十五六岁?这个数字说出口,他听了直摇头。想了想,他说出丁的出生年份。算一算,靠近四十了。丁有两个小孩要养育,老婆在家照顾小孩,家里还有老母要赡养。

他就是看到这些个情况,才跟丁提议把这店接下的,毕竟丁肩头有责任扛下这一家子。在边上听着他讲这些,对啦,他前面有讲起个小花絮,还是早先,丁的老婆(那时或还是女友吧?)怀了老大,丁告他打算把胎打了,说是照了是个女孩。

他一听,赶紧打消了丁的这个念头:你照的那个,也不作数的。后来,果不其然,是个男孩。我估摸着他让丁接下的这盘生意,所有的KNOW-HOW和资源,都由他的手里无条件地转到了丁的手里。本来,他可以转让这个店收取一笔费用的。

或者,他直接把这个店给关了,省去扶持丁有勇气独自接下这门生意的额外付出。好啦,到了我发表感言的时候,冲着他的伙伴们,我说的是:他做的这个,算是积了一德。这句的修饰感觉不是太好,刚好有甲接着说:他做的这个,是慈善。

餐桌上摆了好些品类的美食。空了一盘,乙都会赶紧地召唤服务员把空盘撤下。有一回,他指着桌上的一个盘子(空的?不空的?),说起来他第一次在广州吃早茶。那是一九六六年,乖乖,一下子就让我感觉到穿越了:还没我呢。

那一年,他十五六岁。他是作为红卫兵,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的。那一次,他说他也记不清是在哪吃的了,上来一个盘子,里面放了三个葱油饼,不怎么大的。他一伸手,把那三个抓在了手里,送进了肚子里。那个好吃啊,味道真是美。

后来,临要走了,他跟店里的师傅说:能不能给他准备几份这种葱油饼,他要带在路上吃。你猜怎么着,那师傅还真满足了他的心愿,给了他一叠十个饼。边上,他的一位伙伴在问:你有全国粮票吗?另一位在说:那儿应该是接待站。

是,他说那时候,他们的袖子上有红箍箍啊。我说,那就是全国粮票啦。他说得让我觉到好奇:他是怎么从北京走到广州的?不急,他慢慢道来:那年的九月他和同伴们开始出门,直到第二年二三月才回到家里。我一听更加好奇啦:游学?

且听他说。出门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预先规划好线路,没想上了火车,就一路把他们带到了广州。中间也不敢下车,因为不知道那火车停了之后多久会继续开出。如此,走了几天几夜,等他们下车的时候,他说他的腿已经肿到有些走不动。

他们在广州待了一周,然后就去了上海。后来,又去了这里,去了那里,地名一个一个地从他的嘴巴里跳出来。好嘛,大半个中国,都被他们游历到了。甲在边上旁白:那时候,最猛的就是他们这种初中生,要懂不懂得。念高中的会思考。

念小学的还看不懂,只能跟着模仿。丙和甲那时还在念小学呢,丙讲起他那时候的一则趣事,坐公交吧,乘务员要他们买票呢,他们说自己是从东北来的,以此为借口逃票。他在有些心虚地享受免费坐车的同时,乙大摇大摆在东北免费。

好啦,该和他们说再见了。按照甲的说法,更多的精彩故事,且听下回分解。我加了丙的联系,因了见到他的名字,这时我已经记起来另外两个的名字了。甲还在惦记着那十个葱油饼:这说明光想是没用的,还得说出来,关键的是去做。

过夏首而西浮,顾龙门而不见

---2023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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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写的文字,在20220802的这个早上,想起来要以卷积的方式与新的文字交织在一起。过往随文的附图,就不去管它了,去掉好啦。对于自己而言,最有味道的,始终是文字。一天一篇吧,读一遍,修订下错别字(若见到)。)

拂拭尘埃(六六) 2020.07.28

这天的早上,自己醒得有些早,撒过尿后再躺下,有点没了睡意。隔着窗帘,好像看到了天上亮着的月光,看看时间,接近五点了。另间屋里传来响声,好像是强强的爷爷已经醒来了。干脆起身,去到堂屋,取下门闩,打开大门。迎面而来的景色太美了:一轮弯弯的月亮,下面挂一颗亮堂的星,整个天穹,显得一番朦胧,除了它们两个之外。

往前走几步,来到矮墙前,抬头朝它们看着,把头放下一点,在眼前的远方的山坳间,好像有一点发白,那儿会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把它们拍下来,勾头见到眼前的水塘里,还有它们两个的倒影,把倒影拍下来。想要把天上的,连同水里的,一并拍下来,换了好些的角度,向左移向右动,都没能达成。索性放下屏幕,用那双肉眼直接打量。

左侧的山峦的轮廓上方,显出云彩的图案,很是飘扬、虚幻的模样。在那云彩的下方,正是先前放炮后的烟雾升起的地方。倘若,这一天真是那一家出堂的日子,那么,这一番气象真是那一家人的吉兆。站在地坪上,在天亮之前,感觉到好一番静娴。自己站在那里欣赏着这风景,尤其是抬头看着那星月和云彩,强强的爷爷在屋里屋外走动。

这一天,他的田里要插秧;这一天,自己的正事就是要观摩这插秧。过了半个钟,他在地坪这头,远处来了另个人,那是一位老妇人,她是来帮他插秧的。她边往这头走,边和隔着有些距离的他打着讲。其他来帮插秧的人,大致是六点钟到。在插秧之前,他还有好些预备工作需要完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去了田里,她留在地坪上坐等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不在地坪上了。地坪上新来到的是强强,他手里拿了一本书,他坐在菜园的矮墙上翻了一会,又坐在水塘边的矮墙上翻了一会。那会,自己正站在大门口,望向太阳将要升起的山坳间,他的双腿伸直、贴在矮墙顶面,他的腰挺直着,他的背稍稍地向前弯曲,他的脑袋稍稍地勾下,他的目光对着手中的那本书,好美的画面。

太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高出了那个山坳间有了一些距离,自己错过了盯着太阳一点一点升起、跃出的场面,搞不清楚自己是因了什么而分心的。强强不知去了哪里,自己去到田边。强强的爷爷在一块田里,整理着土地。那田里有很多水,头一天刚刚机械化犁过,他是在做一些细微的人工调理。时间到了七点过,他问我,他女儿来了没有?

没有看到。她怎么还没来?要准备早饭,给插秧的人吃了。插秧的人来啦?早来啦。我怎么没看到?她们在秧田里扯秧。没她的号码,拨她老公的电话,通了,说是去街上买菜去了,等下应该会过去。把这话转给地里的他,他变得有些着急起来,先是要我拨她另个女儿的号码,让妹妹告诉姐姐,赶紧过来帮忙准备早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他从地里上来,决定自己准备众人的早饭。他后来就在厨房里忙活,等我转到厨房去的时候,他已经下好了一大桶的面条,他让我去喊那些在地里干活的人回来吃饭。自己刚刚从地里干活的人边上路过回来,这会又要过去传话。没等自己反应过来,他已经匆匆地跑到地坪上,站在临近水塘边的矮墙的地方,大声地喊了有三遍:回来吃饭咯。

顺带把扯好的秧苗,带到田里。喊完了,我也没听到对方有回应,他已经转身进屋,又去厨房忙活了。不确定地里的她们是否听到,自己也没别的事,就连走带跑地去到她们那。秧田的边上有块菜地,菜地里有个妇人在摘辣椒什么的,她听到了自己传的话,代替她们答了言:已经听到了。好像没听到应答?可能这边回话过去的声音有点小。

条件反射地扭头朝向他的话传来的那个方向,那距离似乎不近,她们竟然听到了。站在秧田里的一个补充了一句:这个钟点了,本也该吃饭了。噢,明白了,即便她们没有听到他的喊话,她们大致也会在这个时间点,做他的喊话里交代的事情,不多不少,不早不晚,这是一种默契,这是一种惯习。在她们回到之前,来帮忙的女儿已经到了。

在他张罗众人的早饭之前,自己张罗了两个小孩和自己的早饭。头天晚上剩下的米饭,剩下的两个还是三个菜碗,连同从地里捡到的两个鸡蛋,一锅地炒在了一起,盛出来两大碗,他们两个一人一碗。另外有两根头天剩下的老玉米,自己弄成了四段,也在锅里,拌着油,炒了一会。他们剩下了很多。一粒一粒,自己把这四段的玉米啃完。

把周周剩下的碗腾掉,把强强剩下的碗放到一边,待他爷爷来到厨房的时候告诉一声:回头你把这个碗腾了。他一面准备着别人的早饭,一面答应一声。众人在厨房里吃饭、歇息的时候,我们叁个去到田边,去到那块秧田在的地方。菜地里的那妇人还在,秧田里暂时空着。那边上有一口水井,一口圆的老井,水看上去很清,边上扒了水泥。

他们两个先站在了水井边上水泥地上,然后去到了秧田的水放出的那个缺口处玩水,最后他们脱了鞋,下到田里去玩水去了。听他们两个在那里玩,自己走开了,回到屋里去了,也不知是因了什么。过一阵子,他们回来了,然后他们说还要去那里玩。跟着他们一起,这一次自己也加入到光脚走进秧田里的队伍。软软的泥踩在脚底,小心漫步。

挺好玩的。走在周周的身边,跟她讲话:这样的田里,以前是会遇到水蛭的,现在已经遇不到了。强强走得快,走得稳,他走近我们的时候给我们带来压力,他在远处走着才让我们安心。他第一个上去,周周第二个,自己最后上去。光着脚来到水泥地上的时候,觉到了地面传来的热量。勾头看看自己的脚,左腿上分明趴着条刚刚才提到的水蛭。

忍不住惊得一跳,再回头看去,那水蛭已经在那一跳之际,跳落在水泥地面上,自己的左腿上留下一滩鲜红的血。一点不疼,有一些痒。看着它在地面上爬了几爬,让周周把它踩死,她踩了几脚,地上留下一滩鲜红的血,和它扭曲的躯体。强强玩了会井里的水,那水溅到了水泥地上,水滴着落的地方,我们见到了那条水蛭好好的,在爬动。

它怎么才这一会,就活血回命啦?这时候,强强的爷爷也在秧田里了,他听到我们说起水蛭,说了一句:水蛭踩不死的。不甘心,自己亲自踩,踩了一脚又一脚,感觉它的身躯已经拎成了一根麻绳,应该是没命了。盯着它继续观察,真的,没过多会,它又活血回命啦,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从地里捡一片什么叶子,将它包裹起来,带回屋去。

在路途上,又捡了一只空瓶子,那是稍前周周存放在那里的,将它投放到瓶子里去。回到屋里,第一件事,是在屏幕搜索有关水蛭的,叁个人一起,现用现学。本来我们是打算让那条水蛭在那个瓶子里待些时日,带着它随我们旅行的,结果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个瓶子被强强带走,他说他要去把那条水蛭放了。那以后,我们就没见到它了。

这一天,自己见识了与插秧相关的多项农事活动:整地、撒化肥和扯秧,这些个都是自己头一次见到。这一天,他们两个没有再去到那水库边上玩,他们两个只是在老井边上的秧田的泥水里玩,他们两个玩得还是那么得开心。这一天,自己大多是作为旁观者,站在田埂上,从旁观望着别人的表演,除了将那条水蛭勾引出来,是作为表演者。完成于2020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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