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戴着巨大黑色的橡胶手套,来回磨动我的窗户。树影在玻璃上划来划去,枝枝桠桠勾在一起。
我实在睡不着,拿出手机,下午四点未接来电仅一个:钟倩倩。
她的样子立即出现在我眼前:齐耳短发,戴着黑色框架眼镜,眼镜大而有神,涂着淡蓝色的眼影,露的刚好,小嘴说出话来带着甜甜的樱桃味,如果你亲上去,一定想要把它整个人吞下去,不管胃口消化如何,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她递给我名片后,还一直问我的号码,我出于礼貌告诉她,她马上输入,然后拨通我的手机。高高兴兴的挂断。她对着我挥挥手说道:您没事的时候可以找我聊聊天。
现在看着窗外的天,听着风呼呼穿过楼道在一层一层往上爬,爬到我的耳边。真希望有个人声来陪伴一下。
我打过去。
“您好,陆先生。”
“你好,钟倩倩。”
“哦,请您稍等一下,我等下给您拨过去好吗?”
我挂断电话。短短的三句话,感觉不到我们是下午刚刚认识,而像是出于一位老朋友的关心和体谅。
五分钟之后,她打来电话。
“抱歉,陆先生。我刚刚在整理一篇稿子,需要做结尾的处理。”
“没关系”我的心有一阵暖意。”
“您那里的风大吗?”
“大啊,好久没见过这样的风了,刮的男人的心都要飘起来。”
“呵呵,男人也会害怕吗?”她笑起来,虽然看不到她的手在干嘛,但能感觉她应该是放松的。
“男人,更多的是空虚吧。”我怔怔的回答她。
“哦,像现在这样吗?您的心里特别的苦吧。我猜。”她又笑了一声,这一声像是夜晚的幽兰精灵,她跳在你的膝盖上,两只大眼睛吧嗒吧嗒的眨着。
“帮我拖一下下巴好吗?我快要睡着了。”
在我自言自语十分钟之后,她幽默的祈求到。
“你是个无趣的人,难怪你很空虚。是真虚啊。你每天都洗头发吗?洗内衣吗?洗袜子吗?洗漱完毕后你是不是常看一个频繁的电视节目然后去睡觉。你有没有心灵相通的女朋友?”
“有,我有女朋友。我直接回避了前面她所说的那些我不经常做的事。”
“请说说你的女朋友吧。”她郑重其事。感觉她已经拿个小本子准备好要做记录了。
“她叫尤尤。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给我打电话时,总是叫我好哥哥。好哥哥,我饿了,我们去觅好好吃的吧。嘻嘻”我把平时我们相处的精彩转述给她。
那边停顿了十秒钟。
“您爱她吗?”第一个问题。
“爱,什么是爱?倩倩”
“我在问您,先生。您凭自己的真情实感来回答。”
“对她更多的是心理和生理的依赖吧。”
“好。她爱您吗?”请接着回答。
“应该爱吧。”
“能说的详细一些吗?”她追问。
“她和我在一起时总是将就我的习惯,比如我爱吃辣,她也多多少少吃点。”
“您有什么信仰吗?”第二题。
“没有,不过我会看一些经书。大道若简,可以让自己的心不至于总在凡尘中倍受煎熬,像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去看去体会一些这方面的东西,不算是悟,只能是暂时的解脱一会儿吧。”
“倩倩呢?”我反问她。
“我也没有。我信我自己的眼和心。”她哈哈哈。
这笑声震到了我的心。我的心脏在扑通通的一阵乱跳。平时里根本就听不到。
“您期望我第三题会问什么呢?”
我其实正在想她接下来会问我什么。
“能跟我说说我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吗?”我找了一支烟夹在手指上。
“想听我的建议?好,这算我的题。”
“女朋友,你想和她结婚的话。她首先要懂你,懂你的装聋作哑,懂你的虚张声势,懂你的肌无力。总之,愿意包容你的不懂装懂。”
“浅溪趟过后,更深一步。你们能够平等。你有你的圈子,她有她的乐土。你的圈子她能够快速融入,她的乐土你愿意效劳。”
“这时,你们可以拉着手,出去遛一圈。在游山玩水的途中,见杏花春雨,见桃花坞,见江南景。你看她,她看你。一如深情纵欲之后的温存。还愿搂着她。”
咳咳咳。我听到她喝水的声音。
“倩倩你带着我进入了古典小说里。我陶醉了”。
“世界上真有这样完美的女人吗?”
“这不是她完美,是将您和她合二为一之后呈现出的一体。看起来就像是大圆月。之所以您没拥有,是您死了心并存有偏见,愿意在世俗中将就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灵魂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默默忍受。”
真是这样吗?我迟疑着不再说话。
“好了,我要下楼去吃我的砂锅米粉喽。最后一份老板都会留给我的。”
嘟嘟嘟嘟。忙音……
风好像变小了。
我走上露台探头下去:一个身穿蓝色套头衫的女孩,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站在路边一个热气腾腾的露天小摊前,比划着点了两小锅,又让老板起了两瓶啤酒,她坐下。
“十二楼的老板下来吧,夜宵等着你呢。”
我慌忙套上衣服,碰上门。出奇的电梯居然坏了。我噔噔噔的从十二楼跑到四楼时,忽然停下来,我住在十三楼,我是十三楼的陆先生,我摊坐在台阶上。
“十二楼的老板下来吧,”依稀又听到粗矿的声音在夜空中来来回回。城市被他打破,我的心这鼎砂锅也被他敲的七零八碎。
“走,还要往下走。”我拍拍屁股。
“师傅,来一锅”我大声的朝他这边喊。
“好嘞,您稍等马上齐活。您和那边凑一桌吧”。
我顺着他的手,看到女孩是一个人。她扭过头,笑着看我。
风停了。她的珍珠耳环在夜色中闪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