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葬在了墓园的山顶处,山虽然不高,但我和父亲也爬了20多分钟台阶才到达。60多岁的父亲由于常年健身并不显老态,健步如飞把我落得老远,我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夹着花篮,心里不断咒骂着选墓址的风水先生。
爷爷墓碑上的烤瓷相年轻且英俊,我和父亲都有他的影子,三代人都有着同样深邃的眉目和小荷包一样眼袋。父亲其实与爷爷并不亲近,而且他也不善言辞。点香、鞠躬后他学着我的话术对着墓碑嗫嚅着许了个愿,这种场合本应严肃,但我是个逆子,实在是忍不住不笑。
每座墓碑后种着一颗松柏,这片松林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墓地散发出一阵阵阴冷,多亏母亲提前为我准备了一件厚棉袄。香燃得很慢,我俩觉得无聊,父亲提议吃贡品,一开始我是拒绝的,但是他说是陪爷爷吃而且吃贡果对后人有好处,所以我也就没再推迟。
下山后父亲明显轻松了许多,竟然主动与我并肩攀谈了起来,他说他百年后要选择海葬,不想我每年都这样辛苦给他扫墓。我听后浑身一颤,感受到了一阵并非松柏林带来的寒意,我没有接话,因为喉头处已经哽咽到了极致,不想被他听出,避免我俩都尴尬。悄悄整理好情绪和内心,和他商量着晚饭去喝邻市那家很出名的羊汤。他很兴奋,向我展示了自己微信里丰厚的余额,说下午的一切活动都由他来买单。我再一次扭过头红了眼,在心里咒骂自己万千。
到了姥姥的墓地,我是她老人家生前最疼爱的孙辈。离老远就看见烤瓷像上的她在对着我慈眉善目的笑,十多年过去了,烤瓷像还是像当初那样清晰,过目者无不惊叹于她的慈祥,那张相片是我在上大学期间给她拍的,我留住了她望向我眼中的慈爱。
姥姥的墓碑在正阳处,把我的后背照得很暖,所有的寒意都从体内被渐渐驱散,一如穿上当年她特意放在暖气上给我烤热的碎花袄。姥姥生前最爱花,我精心选了一束色彩丰富的花给她。我想,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怎么会甘于接受平庸的黄白菊。我是在父亲之后上的香,可香却燃得极快,比父亲上的香足足短了一寸,她老人家一定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意。我时常在埋怨,为什么她不能在二十岁就生下母亲,母亲二十岁就生下我,这样我和姥姥就可以成为闺蜜,和她一起逛街、看电影、喝奶茶还可以顺便帮我带带娃。希望下辈子,我能与她在校园里重逢。
二叔和姥姥在同一墓地,由于他是去年病故的,加上墓地很大,所以墓址我有些记不清了。我在心里默念:二叔,我来看你了,给我指条路吧,别让我走冤枉道。二叔果然很疼我,非常顺利就来到了他的墓碑前。二叔,这一年可好?我已经长大,不会再害怕了,需要什么尽管托梦给我……
我至爱的亲人们,我们之间的缘分不会在这一世就完结的,无论经历多少轮回,你们都是我生生世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