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我万家灯火?⑨

生活就此对我们拉开了序幕,年轻的我们哪里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命运的大门沉重而缓缓打开:“欢迎来到人世。”

我终于从一个懵懂的,爱做梦的女子落到了人间。摈弃风花雪月,开始为柴米油盐算来算去。

在结婚以前,我们并没有疯狂的恋爱过,我们像千千万万农村夫妇一样,我们结婚拥有短暂的甜蜜,所谓的磨合期,还有“七年之痒”也并没有现在的小夫妻这样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物质的匮乏,生活的困顿,使我们不会矫情,我们一夜长大。好比写文章直奔主题,省略太多冗长的铺垫,似乎天生就学会了隐忍,宽容和理解。

从我们决定踏入婚姻那天起,就已经形成了命运的共同体。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在我们身上体验的淋漓尽致,克服艰难困苦,抵挡各种诱惑,认准了就义无反顾。

在现在的孩子眼里,我们的婚姻只能用两个字概括就是“凑合”。凑合着结婚,凑合着生子,凑合着挣钱养家。——还有什么能比活下去更重要的呢?

婚后不到一个月,胜利就奔赴他的工地,如同牛郎织女,一年一会,我们夫妻分居,劳燕分飞。

我大多数时间和母亲妹妹住在一起。虽然家家仍然苦寒,吃了上顿愁下顿。但有母亲和妹妹在一起自由自在,像是回到了做姑娘的时代。除了肚里揣的,跟以前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以前还要好,因为胜利会时不时汇过来百八十元钱,说是给我和儿子补充营养。还有书信,虽然简短,字迹歪歪扭扭,言简意赅,但是看得出来情真意切。

儿子来了。胜利赶了回来,生活开始了意想不到的忙乱。

由于没有经验,我娘家母亲又偏瘫,没有能力。故而家里什么婴儿用品都没有准备。好在天越来越暖和了,只把孩子用一个小毯子包起来。大姐着急忙慌的缝了一个小被子,因为着急,还一度把被子和他们家床上的褥子缝到了一起。

家里什么都没有。胜利买来了布和棉花,请来了住在邻村大嫂的娘家妈到家缝了两天,总算小棉袄小棉裤小棉鞋,还有内衣,准备齐全了。全程婆婆只来看了一下,陪大嫂娘家妈吃了一顿饭就走了,不再插手,她已经是当过多年奶奶的,但是孙子孙女都不在身边,和她也不亲,她对奶奶这个身份还很陌生,也不热心。

孩子无人托付,满月后,胜利又匆匆的南下打工,我只得留在家里带孩子。很显然,我又带着孩子来到了母亲家“常驻大使馆”。母亲虽然大姐和大姐夫把她们孩子用过的摇床带过来,儿子小包浩使用。

当年春节,胜利从南方赶回家过年,把我和小浩接回了家,也只短暂地住了半个月,胜利外出打工前,把我和小浩小号送到了姥姥家。母亲经过吃药和锻炼,基本上能够自理,并且还帮着照看孩子。

等到小豪能够跌跌撞撞学步的时候,母亲用一只手还能拉着小孩学步,祖孙俩走起来,用妹妹的话说:“一个朝左边歪,一个朝右边歪,像说相声的。”

母亲的身体好起来,孩子一天天长大,有了胜利偶尔的汇款,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夏天又来了。同去年我们结婚的时候一样的热。母亲说,哪有热天不热的该热不热寸草不接呢。

大姑家的两个表姐,每天必然到我们家报道。四个同龄的女孩子,打闹在一处,玩得难舍难分。庄上同龄的女孩子也多,动不动聊天,玩扑克牌到大半夜。大姑父反对表姐和我们在一起,虽然每一次两个表姐回家都要挨大姑父一顿骂,但仍挡不住两人偷偷的溜到我们家。

大表姐的婚期到了,她嫁到邻县。那天中午,妹妹早早的帮忙把我的饭做好,母亲和妹妹要到大姑家吃酒席。午饭后,我和小豪在家小过道里乘凉。

这次,我又见到了前来大姑家送礼的小姑。她和母亲说说笑笑来到家里,还带了她的“小豁”。小姑长白了,也胖了,珠光宝气,光彩照人。用一个恰当的词应该就是“珠圆玉润”。身穿着鲜红艳丽的飘逸的丝绸连衣裙,马尾高高的耸起,神彩飞扬。

那时候小姑也不过40岁左右,我在她面前就像一个“丑小鸭”,整天穿着棉质的旧睡衣,皱皱巴巴的,素面朝天,头发随便扎起来,枯瘦憔悴。小浩出了汗,一会儿在地上爬,一会儿又要吃奶,我的睡衣也满是污渍。特别奶水溢出来,身上有一股奶腥气。再看小浩趴在地上玩泥巴,小手满是泥土,小脸儿也像花鼻子猫。

初见小姑,我还略有点尴尬,小姑可能早就忘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

“这是小浩吧?多大了?”小姑也不嫌弃,亲热地要拉小浩从地上起来,抱抱他。小浩朝小姑看看,却不买账,转头继续玩他的泥巴,孩子倒不知道自卑。

“这孩子,皮的很。小豪快叫姑奶奶。”我不好意思了,拉起小豪:“一岁多了,一点儿也不懂事。看看衣服都脏成什么样子?”

“小孩儿都这样。由他去。”小姑微笑着说,定定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脸都红了。有点儿自惭形秽。

“四毛,过的咋样?一个星期吃到一顿肉了嘛?”小姑问我。

“我……”我竟一时语塞,不知道怎样回答小姑的问话,嗫嚅道:“我一直在娘家,胜利去广东打工……”

不敢看人,竟有点儿无地自容。好在小姑不再向我问话,而是转头和母亲聊天。

“小豁”三四岁了,穿着牛仔短裤,短袖T恤,白净脸,身上也干干净净,城里孩子终究不同。

这时,“小豁”不知道怎么和小浩推搡起来。小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小豁”跑到小姑旁边,要缠着小姑回家。小豁三四岁,豁嘴也恢复好了,不注意还真看不出,但是一咧嘴哭就很明显。

“你这么大的孩子,咋还和侄子打架?你是长辈,知道吗?”小姑拉着“小豁”说是批评,语气却满是疼爱。那边传来大姑呼喊小姑的声音,小姑牵着“小豁”的手,边走边对“小豁”比划着什么,朝大姑家走去。

小姑走了好远,我才敢撵出门看着小姑曲线丰腴的背影,红色的连衣裙像团火,热情靓丽,幸福满溢,我内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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