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和大舅母共养育三男六女九个子女,可想他们的一生有多辛苦!从母亲那里知道:姥爷死时才三十四岁,大舅十六岁,母亲十四岁,二舅九岁,三舅三岁,最小的姨才九个月。
母亲经常给我们讲起姥爷,他的事时常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不知他的模样,但他肯定是一个能吃苦,非常能干的人。姥爷当时是村长,区里常派人来下面检查工作,一次,谷区长到村里来,姥爷跟他们在谈工作,谁知跟谷区长一块儿来的一个年轻随从,在那儿玩谷区长的手枪,无意中扣动扳机,一颗子弹正好打中我姥爷,当时,正在解放水冶镇,人们把受枪伤的姥爷抬到野战医院,哪知医院只收从前线下来的伤员,我姥爷就这样带着巨大的遗憾,离开了他的妻子和一群未成年的孩子。
那是1947年,姥姥跟她的五个子女后来是怎么生活的,其中的艰难是我想象不到的。
大舅是我三个舅舅中长的最小的,可我大舅母身材很高大,他们去世已二十多年了。现在我回想这些事情,站在他们的角度,想必是很悲伤的,虽然养育了九个子女,在他们老去时,却有两个子女竟像路人一样,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作为父母,心里该有多么难过啊!
首先是大表哥,他的印象我已很模糊,留给我的还是儿时记忆中的那个人,到现在已过去四十多年,只有他瘦瘦的脸,两只大大的眼睛,我还能想起,其他的已没一点印象。
我十岁以前,每年的春节,大表哥都会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到我家,来看望我的父母,他的姑父姑母,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但这个印象竟是那样清晰,在家里的大炕上,摆上一张小方桌子,父母亲以最热情的方式招待他们的侄儿,那顿饭应是我们家一年中最丰盛的,以至我现在想起,就像发生没多久似的。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父亲退休后,一直在家,大表哥却从没来过。1985年春节,我跟哥哥到姨家去,父亲让我俩给大表哥捎句话:说家里要盖房子,让大表哥有空能去做几天活儿。路过大表哥的村子,正好在街上遇到他,我俩就把父亲的话说给他,他答应一声,我们便走了,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他的形象也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
因为他最终没有来。
有时,常听母亲讲大表哥的事,说:家里是给你把媳妇娶到定角村的,怎么你现在成了上陶村的人了呢?在给大表哥娶过媳妇之后没几年,大表哥就和他妻子一同回到他丈人家去了,从此再也没回来,跟家里也就断了联系,到大舅和大舅母去世也没来,虽然只相距三五里,跟弟弟妹妹便再也没交往。他究竟为什么离开家庭,谁也不知道。我现在想:是不是她媳妇觉得家里太困难,他又是老大,八个弟弟妹妹还不都得他照看着,干脆一走了事,因为我听说大表嫂为人不咋地。
在我稍大些时,我也曾问过二表哥和几个表姐,个中原委,他们也不清楚,反正,亲情就这样断开了。一母同胞啊!又没有隔阂,又没有过节,何以兄弟姊妹之间老死不相往来呢?
大表哥现在已年过七十,他媳妇死去也近二十年,消息是我从偶然的熟人那儿打听到的,他现在过的其实也艰难,但不知他是否在反思,是否有跟兄弟姊妹找回亲情、互相往来的愿望?亲情是割不断的,血浓于水,如同手足,哪怕不相往来。
现在即使我俩走在大街上,他肯定不会认出我,但我肯定会认识他的,他那眼睛就是我永不会忘记的保证。
其次是三表姐,她留给我的印象是永远带着笑的脸,瘦瘦的,高挑个,我至今还记得她出嫁时的情景。
表姐夫是做白铁皮加工手艺的,就是冬天做烟筒,平时做铲斗等各种小物件,应是个心灵手巧的人。他们家在镇上,开的店铺又临街,交通位置很好;他们结婚后,我每路过那里,都要去看他们,跟他们闲聊,那时的三表姐还说:我现在的要求就是希望男人能多挣钱,使家里殷实起来,别的什么也不想。那时,她对生活还非常有信心,对我的婚事也非常关心,还曾经给我介绍过对象,尽管没有成,但我应该感谢她,不会忘记她对我的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走,社会中的人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有些变化是很细微的,不被人察觉,但如果变化太大,会给人一种震动,甚至是震痛,抑或是伤痛。
春节期间,本应是串亲访友,共叙寒暖,相互祝福的时节,三表姐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却关门闭户,不与人交往,双方的亲戚朋友一律不见,开的店铺也关门了, 不做任何营生。开始,兄弟姊妹们还非常注重亲情,觉得她不来,我就去,毕竟是一家人,可是去一次失望一次,一年,两年,三年,年年如是,都是铁将军把门,见不到一个人影,人间蒸发一样,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他们全家去了哪里?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渐渐的,他们家的事情也就明了了。他们是在受了什么教什么会之类的蛊惑,完全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终至成为孤家寡人,自甘堕落,至今仍无一点儿消息。
可恶!可恨!又可怜!近几年,常见有寻人启事,说家人姓甚名谁,因相信什么教什么会,于何年月日离家,至今未归,家人急盼,望其早回。每当看到这种信息,我总是唏嘘不已,感慨万千,他们怎会那么轻易上别人的当呢?怎会完全不顾及家人的感受呢?更对那些拆散别人家庭的组织深恶痛疾;同时也希望人们能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同不正确的思想进行坚决的斗争。
大表哥三表姐,虽然我是你们的表弟,与你们的亲兄弟姊妹们又隔了一层,但我也希望你们能跟家人团聚,亲戚们能常走动走动,感受国家的安宁、富足,享受生活的快乐、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