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又回来了,回到了梦寐很久的故乡,依偎在父亲的身旁,听他诉说如酒般的愈老愈醇的陈年往事。
醒来后,眼角湿润,泪水滑过面颊,沾湿了枕巾……
花开花谢,岁月如歌,春去秋来,世事沧桑变化。
我的父亲,出生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他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和村里其他人一样,纯朴、善良、勤劳、简朴。
勤劳是父亲最大的优点,在我的记忆中,就没见过父亲清闲过。记得小时候,我们家里有七口人,队里分给十几亩地。那时候唯一的经济作物就是棉花,一大家子人每年都要靠买棉花的钱来维持生计。可是种棉花也是所有农活中最繁琐的,从植苗、剔苗、施肥、打药、锄草、去顶、掰杈一直到摘花以及后期的田间管理,种几亩棉花,要在田里忙活大半年。
父亲总是一天从早到晚在地里忙碌着,有时候,我和姐姐哥哥跟他一起干农活,用我们微弱的力量来帮他减轻一点负担。不过,让我们忍受不了的是跟父亲一起下地干活,熬的时间太长,上午总是到十二点多,甚至一两点才回家,下午也是到天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收工。令人记忆犹新的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七八月份上午在地里锄草,天热的要命,口干舌燥的,父亲就是不让下班。有一次我实在忍受不了,就生气地抱怨着说:“爹,都快一点了,我们回家吧。到家吃完饭歇歇,再来干不一样的吗?”他却说越是天热,越要继续干,这样锄掉的草死的快。
秋风萧瑟,黄叶飘落。秋天来了,家里又收又种的更忙了。父亲每天都是起早贪黑,不停的忙碌着。尤其是秋收结束,开始犁地种麦的时候,他起来的更早了,晚上两点多就起来喂那头老黄牛,四点多还是满天繁星的时候就开始下地了。父亲赶着老牛在前面犁地,我和哥哥在后面撒化肥。那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常冻的我的小手通红通红的,疼痛难忍。我后来问父亲为啥种地要起这么早啊?他总是说赶时令啊,“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最当时。”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时令歌,原来他是怕种麦晚了,影响来年的收成。
北风凛冽,雪花飘飞。冬天到了,地里没活干了。那时候的冬天特别的冷,一般都零下十度几度,天寒地冻的,很多村里人都不再出门,穿着厚厚的棉衣在家中御寒,或者在仅在中午的时候出来一会儿,躺在街上路边的柴禾垛上晒太阳,几个人在一起闲聊,享受午后阳光带来的短暂温暖。但是我的父亲还是闲不住,他又开始去附近村庄窑厂里用地排车拉土或者拉砖了。
父亲就是这样,整日不停的忙碌着,用他那勤劳的双手挣来微薄的收入来维持全家人的生计。
父亲不但勤奋,而且还很聪明,他是村里在那个时代仅有的几个上过初中的人。听爷爷说,如果不是当时家里被划为富农成分,他一定能够被推荐上高中。从我记事起,父亲的数学就特别好,记得小时候,村里几位年纪比我大的学生经常到我家里来,向父亲请教问题。我也在他帮助下,从小学到初中数学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就是现在每次回老家,他还经常给我的儿女出题考他们。
父亲的一生也很简朴,一件衣服都穿好几年,甚至十几年,总是缝了又补,洗洗再穿。每次我给他买衣服,他总是责怪我乱花钱,说:“我一个在家里种地的老农民,哪有那么娇贵,穿那么好干嘛。”
父亲的生活也很节俭,他经常说,自己平时喜欢吃粗茶淡饭,乡间野菜,不爱吃鸡鸭鱼肉。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家里养的一只鸡死了,母亲便炖了一锅白菜。吃饭的时候,我端着菜碗对父亲说:“爹,你不是喜欢吃白菜吗?我喜欢吃肉,用我碗里的白菜换你碗里的肉,咱俩不就都能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吗?”父亲夸我真“聪明”,就把他碗里的肉全部挑给了我。
父亲还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他给我们说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吃亏不孬”。经常告诫我们为人处世要多替别人考虑,少为自己着想。有一天他帮邻居盖房子,不小心被砖砸在脚上,他强忍受疼痛还是照样干完了一天活,晚上回到家里才发现足背肿得老高。母亲想告诉邻居一声,想让他们给父亲出医药费。被父亲阻止了。他说:“是我自己没照顾好才砸住的,跟人家无关,再说人家正在建房,千头万绪的都是事,也没空管这闲事。”
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他既没有没有充满哲理的经典话语,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值得讴歌。但是,他对我们子女的爱却重如泰山,深如大海,令人今生都永远无法忘怀。
此刻,仿佛眼前又依稀看到父亲清瘦的略有疲惫的苍老的身影,古铜色的脸上如刀刻的皱纹愈加清晰,令人禁不住潸然泪下!
父爱如山,终生难忘……
2017年10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