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韵
有时我感觉秋天的韵味是否有点像是西班牙大画家毕加索的蓝色时期的忧伤,玫瑰时期的平静,立体时期的理性,拼贴时期的睿智里的绘画一样。那是因为毕加索在初初期的作品中,到处都充斥着忧郁苍茫的蓝色,人们才把他这个时期称之为蓝色时期。是因为在他中期的作品中,粉红柔和的色调大量地渗透进他的画布上,那一种暖洋洋的,娇滴滴的玫瑰色替代了他所空洞而抽象的,沉重而忧郁的蓝色的绘画里。是因为他摈弃了对画面协调性的关注,而以冲突和扭曲的画面来形成一种图像的绘画语言,以及独特的几何构图形式图案来表现他内在的情绪和心理的绘画。也是因为他晚年无意中把一张纸片贴在了一幅当时他所创作的绘画中,所产生出一种内在和抽象的他所要的感受,这种感受的密码也就把我们引进了他的现实与幻觉的矛盾之中的一个不可言喻和一个不可分离的统一体中。
有时我感觉秋天的韵味是否有点像是作曲家笔下的小夜曲或摇篮曲。尤其是舒伯特的小夜曲,让我们感到那流水般起伏的浪漫典雅的旋律在情思中流淌,感到那种缠绵委婉的来自于夜晚气息在空气中散发,体会出那种深情倾诉的发自于内心的真挚而热烈的爱情在萌发。也尤其是莫扎特的摇篮曲,仿佛把人们引入到儿时的那一种慈善的,安详的、甜美的、温馨的、舒缓的、摇荡的,充满着优美而朗朗上口的旋律优美的一气呵成的曲调。也仿佛让我们听到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那一种平静时的期许,亲切时的托福、吟唱时的寄语的那种平缓的,低声的,催眠般的曲调而让自己的孩子获得一种稳定的,愉快的、聪明的一个温馨的岁月。
有时我感觉秋天的韵味是否有点像我儿时住过的那种老式石库门的弄堂房子。它没有江南水乡的那种小桥流水,田园牧歌式的建筑,也没有那种曲径通幽,入境入情式的意境。有的是从灶披间里传出的阿婆那家长里短的沪语声,有的是从客堂间里所传出的那娘舅带有音乐节奏的午间的酣睡声,有的是从亭子间所漏出的那阿哥阿姐捧书时的灯影和朗读声,有的是从隔壁天井里偶尔所传出的拉锯刺耳般的提琴声,也有的是从弄堂里进进出出的那些摩登的阿姨和招摇的爷叔忙碌的脚步声。如果用现代人的审美或是修养的眼光去看或去理解,是很难体验出小空间所能呈现出的那种知足常乐的情趣和那种于无声处的躁动,也是很难体会出那种斤斤计较的因小失大的算记精明的小市民生活和牧歌式的时空转换的一种难以释怀的情结。儿时那弄堂里的老房子的不同寻常的一砖一瓦,一窗一廊,一角一落,一人一貌,至今还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这种太多怀旧的记忆,仿佛是在时光倒流并在种种的细节中复活,使得弄堂里的老房子变得生动而含蓄,委婉而动情起来,像是过往秋日云烟一般的韵味。
记得数十年前,我躲在客堂间那晕暗的灯下,读着着一本川瑞康成的《伊豆舞女》的书。尽管晚上飕飕的凉风吹进,如翻动那一页页纸里如水般的文字,便进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沉思,一种咀嚼难咽的滋味。一些轻飘飘故事情节,一些沉甸甸人物对话,是乎可以在情感时空的曲折中去穿透,可以在故事情节的安排中去跨越的一种文字的力量。我多想模仿魏晋时期的贤士们的长啸一声以解烦忧而去慢慢地沉静下来,去听听那木屐声的叩问,去想想那浅笑容的侧脸,去看看那田埂道的狭长,去问问那伊豆舞女手势中的动因去感叹上苍对她不公的那个秋的夜晚。
其实在古秋诗中,我非常喜欢王维《山居秋暝》的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李白《子夜秋歌》的诗;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以及程颖《秋月》的诗;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似乎都充满着大量的秋的韵味,那股韵味似乎也都是在人们的企盼中降临。正所谓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深沉的秋意往往蕴于微物毫末之间。一片初黄的秋叶落入诗人的脚下,便知深秋序曲的来临,可谓是匠心独到,诗兴大发。展现出古代诗人瑰奇的想象,美好的愿望和寄寓秋韵的哲思。
记得我曾在一本画册上见过元代画家王蒙的一幅《秋山草堂图》画中有人于水边捕鱼,有人于屋内高卧,有人推窗于眺望,有人揣手于船头,各具形态,充满着一种自然的生气。它不再是一个拒人千里的隐逸的生活,而是一种有限度的自然空间,一个与尘世间有着密切关注的充满烟火气息的世外桃源。还有一幅也是元代画家倪瓒笔下的《渔庄秋霁图》里的南方的秋天可以是那么的寂静,淡漠,空灵,澄明,飘逸,冷清得没有任何的动物与人迹。浩渺的湖水代为留后,树石仿佛生长在一片无可依靠的虚空点上,是乎在提醒着人们,画作终是画家心境的外化,画面上的是物乃是想象与美的交织而落于纸上幻想的秋韵而已罢了。
所以我想说,秋天里的秋韵是属于艺术人文的季节,是汇入自己心绪与创作的季节,是诵咏秋日诗句的季节,是观赏秋景绘画的季节,也是千年传响的概然与惆怅的辩识人间悲欢离合的辗转灵魂的唤回一个或清冷或丰盛或深沉的那秋韵的季节。
我喜欢秋天里的韵味,也喜欢漫步于秋韵中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