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新华每日电讯》周刊《草地》,有文章谈学习《诗经》的理由,再三读之,心有戚戚,决定追随这一群读经人的脚步重读《诗经》。找到“慕清悦读”公众号,大惊,人家已经阅读第53天了,气馁,转念又想,既已发心,在后面慢慢跟着吧,不怕慢,就怕站,诗有三百,豁上一年,总也能读完了吧,何况,路上又有同行人。于是拣起《诗经》重读。
家里这本《诗经》已经有些年头,岳麓书社2001年一版三印,淡黄色封皮,程俊英、蒋见元两先生注译。买了这本后,也陆续片断地读过一些别的译本,私下还觉得家里这本挺好。
依序而读,第一篇《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一篇的意思,两千多年读下来,大约无人不晓了。“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两性之情,神秘,甜美,风姿绰约,可意会,而难言传。先人尚简,寥寥数言,竟把一份因情起而生出的思慕表达的如此鲜活生动,又如此纯净诗意。
“寤寐求之”,是一阶段;“求之不得”,又一阶段;“辗转反侧”,更上一阶段,思慕之深浓,情意之殷切,重重叠加,如亲见其人,如亲观其行止。婆娑世界,有情众生,成长的一路岁月,谁没有过类似的共鸣之情?
比起今人,先人更讲究风雅。士曰君子,女曰淑女,恋爱择偶里面,都暗含着对好品行的追寻。思慕之情的传递,以琴以瑟,以美好的乐音表达志向传递心声。恋爱婚姻,先人重视心灵的契合。反观今人恋爱择偶,曰房曰车曰钱,物质妥帖才考虑情感的安放,这却与古人大相径庭了。“琴瑟友之”,友,是先人对伴侣之间的关系的解释与认定。友,是一段美好感情的基础。今人于之,犹有可鉴之处。
《诗经》多比兴,《关雎》开句便以雎鸠和鸣喻君子求偶,与诗旨相称,更营造出有声有色的诗画场景。白水浅滩,翠羽斑斓,叽啾应和,恬静安然。这样美好的世界,滋生这样美好的情感,希望悄悄萌生。
第四、五章开句也是起兴,以采摘荇菜喻求偶。绿油油的荇菜在清亮亮的河水里荡漾,恍若见到思慕的女子蹲在水边劳作。先人发明了起兴的用法,不费分毫力气,便把一段浓郁缠绵的思慕之情巧妙地织进诗情画意当中,让朴素自然的情感就此摇曳出诗意的美来。
有一关姓女同事,每听人呼其“老关”,我就暗自嘀咕,何不叫关关,多有味道啊!其实我既不识雎鸠,偶尔听过的几声水鸟鸣叫也不与关关相类,关关就此成了我的念想。这等惦记,也算一种诗意的思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