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到初十,已经感受不到多少年味了。早晨我们一家三口吃过饭,在十字路口兵分三路,各自赴自己的约去了。我一时无人可约,于是来到眼前的广场,坐在长椅子上晒太阳,感觉也是十分惬意。
广场上人并不多,转头环顾左右。不远处停着一辆轮椅,旁边椅子上,一老年妇女双手抱头坐着,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我正在心里猜想她的故事,突然听到一串奇怪的说话声音,混乱重复,一听就知道不是正常人。我寻着那声音望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坐在长椅上,似乎是脑子有问题,一个人不停的重复说着没有人能听懂的话。
约摸十几分钟,妇女走向那个男孩,搀扶着孩子,在广场缓慢的练习走路。看着他们向我的方向而来,我刻意把目光放在手机上,这样,总比直视着他们艰难行走的样子,双方心里都会感到自在些。
尽管,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人异样目光的注视,也许已经可以做到表面上不在意,可是他们的内心真的不渴望理解和温暖吗?生命的幸与不幸,当事人无法选择,可每次看到与不幸抗争,勇敢承担生活责任的人,感叹他们命运多舛的同时,在心底也会升起由衷的敬佩,敬佩他们升华自身生命的勇气,克服困难,勇敢生活的胆气。
正午阳光灿烂,长椅子上的人逐渐密了起来,身旁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是原来巷子里的熟人。这老太太和婆婆关系极好,常来家里串门,常听婆婆说高姨比她小三岁,这老婆年轻守寡,独自拉扯大五个孩子不容易。偏偏这儿子不孝顺,媳妇又极厉害,冬天把水倒在老婆的被子上,也不管老人的吃喝,就是盼老人早死的心思。
我那时听着,都为老太太捏把汗,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还不被早早活活气死吖。也许是经历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世事沧桑,老人已经洞悉了人心,你盼我早死,我偏要活的长久。所以对他们的小心思全然不放在心上,不在乎也就不会受到伤害。
婆婆去世已经八年了,而她今年91岁,在65岁女儿的陪伴下,拄着拐杖行走如常,说话声音洪亮。坐了一会儿,女儿催促着要把她送回去,说她回家还要蒸馍呢,老人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可无奈自己无法独立穿过滚滚车流,望着娘俩离去的背影,我心底突然涌起了一丝凄凉,生命的的最后,难道都是这样的落寞?
昨晚我突然想到了婆婆,她一生无儿女(丈夫是她侄子),晚年后,很多时候会感到凄凉孤独吧,缺乏安全感的她只有把钱和财产牢牢抓紧,可那时年轻无知的我,根本体会不到老人的需求和心理,只以为给她买东西给她钱就好了,如果她也能活到现在,我会给她更多的陪伴和关心,她应该比那时感到快乐温暖很多。
高姨就比她有安全感,女儿虽然不能每天陪她,但她每天有希望,血浓于水的亲情,能带给她熨帖的安慰和充实感。婆婆其实是个可怜人,一生能行要强,最后却不能自理,躺在床上度过了生命最后的三个月时光。
这广场就是个人间大戏台,脑瘫的男孩,九十岁的高姨,我那不在人世的婆婆。那些或三五成群,或孤独寂寞的老人,或沉思迷惘的年轻人,还有即将步入半百的我,红尘滚滚,人间万象,不要总觉得自己是最倒霉的人,不走出去,不见识过天堂地狱,怎么能说自己活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