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上学期,为了升学,班级前十名会在下晚自习后多留十分钟自习。白炽灯在脑袋上晃着,照着密密麻麻的习题。恍惚间,穿越到中考考场,奋笔疾书。与其说是十分钟的自习,不如说是十分钟的娱乐。我也会松一松身上的发条,打开坚硬的蚌壳,舒展一下自己的软体组织。
马鸢在读独木舟的新书,我亦飘零久。封面上精致的脸庞,让我们心生艳羡。这本游记,大概是鸢当时最想要的生活。后来她也确实向之靠近。一旁的曾佑春与王康争论着物理大题,我最爱的代立亮,还一如往常,静坐于窗旁刷题,我时常怀疑他这辈子只会读书。北侧的窗户被熊安岭打开,早春的晚风溜进教室,滑过我们的肌肤。老和尚大叫:“冻死我滴乖乖了!关窗!”“就不,就不,冻死你个老和尚!”熊安岭边顶撞边向前跳。“活得不耐烦了?啊!熊安岭”何浩一下扑过去。两个人你追我逐,推倒了不少人的书。
何浩一把将熊安岭抱住,用头顶他的肩膀,喊:“被我逮住了吧!小兔崽子,跑不掉了吧!”熊安岭用手肘拱他,拱了半天,没法挣脱开。二人嘻嘻哈哈了好久,最后熊安岭投降,朝着何浩发骚:“浩哥哥,下次不敢了嘛?”何浩带着红尘嫖客的口吻,邪魅一笑道:“今天你归我了!”前方的王康,扭起腰来:“哼!又背着我勾三搭四!”留下自习的十个人哄笑一堂。
以前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灯塔。后来盖了新楼,遮住了。我们都准备走的时候,安岭从口袋掏出一盒烟。举过头顶问我们谁要,大家回答都没回答,便上前哄抢。十个人一半都会抽烟,包括我。可惜只剩一根烟,鸢提议一人一口。我们五个人跑到窗口,熊先来第一口,拿手遮住火机,烟叼在嘴里。“哒”一声,火焰冒出,烟慢慢靠近,一缕青烟飘出。他皱紧眉头,深吸一口,吐出。享受的表情好像手淫时的高潮。第二口是何浩的,背对着我们,来了一口。鸢熟练地接过烟,夹在指间,轻轻抿住,浅尝一口,优雅地像上世纪末的贵妇。把头扭向窗外,缓缓吐出。风掀起她的刘海,头发散落开来。回过头来,嫣然一笑。我一直记得这个笑容,没有相机的记录,只能靠不断回忆。那一笑像极了颐和园中的余虹!
她白皙的手,夹着烟,朝我的脸伸过来。本来要把烟塞到我嘴里,可我太害羞了,用手接住了。黄色烟把被洇湿了一小块,不知道是谁的口水。我小心翼翼地含住烟,猛地向肺里吸了一口。烟雾钻到我的身体里,与器官短暂接触后,被拖出我的身体。又抽了一口,把肩膀向窗外倾,悬空了大半个身子,轻轻吐出香烟。那一刻不知道是过肺时的晕眩,还是一群伙伴同抽一根烟,开心的想要唱歌。耳边仿佛响起了红色高跟鞋的旋律,“对你的感觉强烈,却又不太了解,只凭直觉。”曾佑春接过烟,她是新手,刚学不久。迫不及待的吸了一口,直往肚子里吞。不巧微风吹过,烟气进到她的鼻子里,猛呛了一口。白色烟雾从鼻子里喷出来,四个人盯着她哈哈大笑,何浩还不忘来句讽刺“叫你装逼!哈哈哈!”
这些年来,这个场景一直都深深烙在我的心底。是悲观时的回忆良药,告诫自己以后还会跟那时一样开心。一根烟的故事,不一定会像烟盒上印的字,有害健康。反而是少年时代的永恒记忆,现在的你们还抽烟嘛?是否还能想起那最后一根“帝豪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