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古典音乐说起

曾经有段时间，我对古典音乐很感兴趣。

这源于一次机缘巧合，我读到了一本关于巴赫的传记。后来我开始寻找古典音乐方面的音像产品，从世界名曲，到各个古典音乐大师的一些著名作品，我都会尝试去听。

由于互联网的存在，我尝试去和其他人交流一下，或者说，看看其他人对于古典音乐的了解和看法。然后我突然似乎受到了打击，这种打击，有点像“民科”见到正统科学家一样，或者像是说，我作为一个普通的爱好者，突然闯入了一个交响乐团的后台房间。

那是一种很遥远的距离感。

有一种画面感，我作为一个原始人，在那吭哧吭哧地钻木取火，然后突然来了个人对我说：“你看看我的打火机吧，你那样的取火方式，简直可笑！”

当然我的这个比喻也没到点上。简单地说，就是一个爱好者相比专业人士的距离感，一个门外汉相比登堂入室者的差距。

并且我逐渐意识到，古典音乐，其实是一个大坑。要入古典音乐的门是很不容易的，最保底的方法，你必须得懂五线谱，最好会一门乐器——钢琴比较合适，你需要知道作曲家的生平，他的什么作品比较有名，这些作品的演绎录音都有什么版本，哪个指挥家搭配哪个乐团、在哪一年的录音值得欣赏，这个版本和那个版本相比孰优孰劣、有哪些离经叛道却惊为天人的演绎……这个时候，你需要一堆FLAC、APE格式的无损音乐，再加上一些讲得出名头的器材——耳机、音箱等等，你要听得出音乐之中每一种乐器的发声……好了，大概到这里，恭喜你入门了。

而其实，业余爱好者入古典音乐的门，有什么用呢？其实无非四个字，“陶冶情操”。你可能永远没法拿这个爱好赚到一毛钱，那么，一定要好好考虑在这个事情上花的时间和精力，除非你打算有一天靠它赚到钱，维持生活甚至做成大事业。

2.说到读书

说读书，为什么要先说音乐呢？因为我觉得读书跟音乐之间有一种联系。音乐里面有“世界名曲”，而书本之中也有“世界名著”，这两样东西，都属于“陶冶情操”的范畴。

如果你没听过世界名曲，也没读过世界名著，没有关系，你一定听过《小苹果》吧？一定有哪个你没法控制的音箱，在你走过路过的时候，一定不会让你错过这一些曲目。这就是音乐界里面的“畅销歌曲”，我们听这些歌曲，并不是因为希望成为一样能够唱出畅销歌曲的人，而仅仅是因为这些内容给我们一种愉悦的感觉。对于畅销书籍，大概也是这种作用。你能否记得10年前的流行歌曲？你可能听过，但是今年你不会再拿出来听，比如“2002年的第一场雪……”相信你不会在2017年都过去四分之三了的时候掏出手机循环播放这些曲目。畅销书籍也一样，10年前的畅销书，到了今天很可能处于被遗忘的地位。

读书人和听音乐人的处境，其实很类似的。你听的是什么样的歌曲？是流行，还是古典，还是某些小众的音乐？你读的是什么书？读的是《四书》还是《撕书》？读的是《诗经》还是《诗词大会》？读《理想国》还是《我的国》？也许听音乐的人有一条鄙视链，读书的人也有一条鄙视链，顺便猜一下，简书写作也大概存在一条鄙视链。

有句话说，你读过的书，会存在你的气质里。听音乐是否也是这样？高山流水，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事实上，更重要的是听什么音乐，会不会让你变得与他人格格不入，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读书也可能造成这样的情况，觉得不读《脂砚斋评石头记》，就如同没听过卡拉扬指挥贝多芬第五交响曲。

事实上，很多人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听那些流行音乐？一个简单的原因，就是大家都在听，而且那些音乐容易接受，谈情说爱，多好。然后，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听另外的小众的音乐？大概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想法。至于读书，为什么非先过“四大名著”这一关？为什么不能读一读鸡汤？看看简书都出版了什么？大多不正是喜闻乐见的鸡汤吗？

这个时代正在吹嘘读书的作用。比如说，你看比尔盖茨，你看巴菲特，他们声称自己每天必须要读书，而且他们的书单，喏，列给你看，多么的高大上。所以呢？其实到了他们这个阶段，读书已经变成了一种享受。如果他们不读书，也不会影响他们的福布斯排行。如果让普通人也去读他们所读的书，就能够得到救赎吗？未必。

读书只是一种信息交流的工具。一个人不听古典音乐，未必会令这个人俗不可耐，只不过在他身上，少了那么一些体验而已。一个人不读书，可以选择行万里路。

3.说到专业

我并不是反对读书，而是反对没有目的地读书。比如说古典音乐能让我们得到什么？无他，“陶冶情操”，或者提升一下个人品位，这是一种锦上添花的方式，而非雪中送炭。读书的倡议也是如此，读四大名著，也是来给你陶冶情操的，普通人能通过读红楼梦赚钱过日子吗？很难，那是刘心武、白先勇正在做的事情，而且这条路很长。红学家就相当于交响乐团的指挥，他站在上面，是在解读、演绎作曲家曹雪芹的大作。而我们，是坐在台下的观众。

世界上的书，每一天都在量产出来，一个人一辈子只能读到沧海一粟的内容。说一说巴赫，他一生创作之丰，据说光是抄他的作品乐谱就要花去几乎大半辈子的时间。世界上的许多信息，我们有生之年是接触不到的。所以不得不作出这样的选择，首先务必使自己变得专业。

学校教育，一直害怕我们变得专业。高中的时候文理分科了，还必须考一门综合学科。大学的时候需要通识教育，花去大概一半的时间，然后学生毕业了，发现面对专业，他们只懂得一点皮毛，或者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必须说，这个做法是对的，因为一旦专业错误，就是严重的成本问题，所以学校教育里面“道”重于“术”，思维方式的培养比技巧传授来得更重要。

对于个人来说，缺乏自己的目标定位，只跟着学校教育走，这就会引发问题。为什么大学毕业根本就不值钱呢？因为“物以稀为贵”，曾经的大学生是稀缺的，现在的大学生是过剩的，更重要的稀缺原因是，大学毕业生没法形成自己的稀缺技能，学校教育只传授“道”而无“术”，一旦学生跟着这种统一生产线走出来，会变成一个毫无价值的标准品，所以，要让自己在接受“道”的教育的同时，找到自己想从事的“术”。

这就是我认为的自我教育。包括读书也一样，现在有不少关于“书单”的讨论，列书单，是列给别人，还是列给自己？其实不管怎么列，要么列一个专业的，要么列出来是不专业的。不专业的书单，是为了打发时间，专业的书单，需要花费心力去研究。

如果为了陶冶情操，可以允许自己不专业，但如果是为了自我实现，那么，读书，一定要带着专业的目的，先给自己“雪中送炭”，否则，你连“锦”都没有，去哪里添花呢？

所以说，一定要弄明白你在读什么？读的是《红楼梦》吗？好，这个事情大概率是为了陶冶情操，除非你正是从事文史的人。读书，本来也是分专业的，甚至“读书”本身已经变成了专业。每一本书拿出来，都可以归类，都有属于它的书架，这也正是它的专业归宿。你先想一想，为什么需要读这本书？如果为了打发时间、放松心情、换换脑筋，这完全没有问题，但必须意识到一点，读这本书，在你的专业积累上有没有作用？它能否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它能否为你的生活带来指引？经过这样的考虑，我们总能够轻易地剔除那些我们并不需要的书籍，更快速地走在自己成长的道路上，而非被沿途的风景吸引得过了头。

文/似或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