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猪年的元宵节,应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我的婆婆一早去菜市场买了肉,买了萝卜,做了萝卜肉馅,一个人在家包了汤团和馄饨,敬了天地和各路神仙。她的膝盖最近一直不太好,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买菜了,今天这样一折腾,恐怕后面几天她的腿会更不舒服,走路会更困难了。真是难为她了。本来早上她要出门时我跟她说你的腿走路不方便就别去买菜了,我会网上买了送回来的。但是她还是出门去了。
我回家后,准备了一桌菜,等着全家人都回家后一起吃晚饭。儿子儿媳6点前回的家,可是夏先生却一直没有回来,我记得去年元宵节我是发信息让他早点回家吃团圆饭的,所以他是正常下班时间回来的。可是今年以来,我们的关系每况愈下,他不许我干涉他的事情,所以我没打电话也不发信息,他儿子在开饭前给他打电话问他回家吃饭吗,他说不回。在中国传统新年的元宵佳节,全家团圆的日子,他却不回家吃饭,直到很晚才归家。不知道我婆婆和孩子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的心里是很难受的。
我和夏先生有过从前,现在的我不知道未来如何,但是从前我记得的岁月,我会一一道来,既是怀旧,也是纪念。因为年岁渐增,怕再不以文字记录下来,我们过去的一切都会清零了。我不愿意,在未来的某一天,没有回忆,没有他,没有归路。况且,写一些文字,也可安慰一下近年来我无可避免的更年期。
故事1
1990年5月,我和夏先生所在的单位要参加区举办的歌唱比赛,我们2个年轻人被选中,然后和其他单位的人员一起组成一个50人的合唱队。我们要唱的歌是《四渡赤水》,这首歌很有难度也很有气势,有专业的指挥来给我们进行排练。记得那个指挥有五十岁左右,带着眼镜,瘦瘦的,很有气度,穿着打扮有上海滩老克腊的味道。
老克腊是那样一群上海人。他们灰发或者白发,一头发丝抹过适量的生发油,梳理得纹丝不乱,可能还架着一副秀气的眼镜,一眼望过去,文质彬彬如暖风拂面。他们穿笔挺的西裤,三接头的皮鞋擦得雪亮。冷天围羊毛的格子围巾,出门御寒是大方简洁的派克大衣,经常会在咖啡馆里喝咖啡聊天玩两下桥牌。至于上了舞场,他们的风度是可以让年轻人自惭形秽得迈不动步子的。他们还可以唱得一口字正腔圆的英文老歌。
那时候我和夏先生已经确定了恋爱关系。我们的关系进展顺利,没有太多的外界阻力。那时候我妈是曾经反对过我们交往的,因为他家在农村,他母亲没有读过书不识字,怕我以后很难和婆婆沟通,而且家境也不富裕。但是我没有想那么多,我跟我妈吵架说是我嫁给他又不是你嫁给他,我喜欢就行。我是个耿直的人,脾气又急,我妈是拗不过我的,所以她就只好成全我。不过那时候农村人已经知道怎么来脱贫致富了,他们村有好几户家庭开始了养殖肉鸡事业,也赚到了一些辛苦钱。他家也是其中的一户。所以他的同学会给他一个“夏老板”的称号。
“夏老板”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窝很深,眉骨很高,长长的马脸,天然微卷的头发。我时常笑他有十六分之一的英国血统。其实我是变相地夸他长的帅。的确,夏先生年轻时绝对是帅哥一枚。
那次演出应该是蛮正式的,合唱队的负责人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根领带。夏先生还特地去理发店烫了一下头发,让他本来有自然卷的黑发更加洋气。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在去排练场地的路上,他穿着笔挺的白衬衫走在阳光底下,那一缕卷卷的前刘海,非常醒目,非常亮眼。我笑着对他说:你这么帅会不会被别人勾引去?他笑笑没有回答,在感情方面,他不是那种花言巧语的人。他只是一个很实在的人。而我是个急性子的人,但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发脾气,我不太清楚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听我母亲的劝阻执意与他交往,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很安心。我觉得这应该就是缘份使然。
那次排练地点在区的文化馆,我们要自己坐公交车过去。文化馆有一个大厅,我们站的地方好像是看台,有台阶的那种。我和他分声部站在第一排的左右两侧。后来的演出如何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是一个比较大的舞台,参与合唱比赛的有各个企事业单位,感觉都很专业正式。那是我们唯一一次一起在舞台上露脸。
那是我们青春岁月里一段开心快乐值得纪念的日子,也是应该值得骄傲的日子,毕竟能够参与这样的大型艺术活动的机会很有限。现在想想,年轻真好。年轻真好。
但是,已经是回不去的年轻了啊……
2019年2月19号。猪年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