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撒的灰在冰层深处发芽时
蝴蝶正用翅尖收割她睫毛上的霜
有人曾目睹神女走下祭坛
褪去用雪泥编织的寿衣
逐渐放开的手掌里
游出最后一条透明的鱼
她任把自身叠成一张薄薄的纸
任北风穿过锁骨的空隙
往生咒在喉管结成冰凌
垂落时
秧苗正穿透焦骨的裂缝
吮吸她尚未凝固的血
崖顶的钟摆突然停驻
冰面下传来青铜断裂的闷响
所有跪姿在刹那间融化
一万条溪流涌向低处
给予祭坛最后的圣洁
所有骨骼正在成为透明的庙宇
青苔爬上她未完成的锁骨
候鸟衔着去年冻结的心跳
撞碎在冰裂的湖面——陶瓮里
最后一捧雪正蜕变成雨的形状
融雪渗入柏树根系的瞬间
她终于学会如何消散得更轻盈
让黄昏咬住褪色的脐带
让所有墓碑在倒影中怀孕
诞下与自己相反的影子
那些被冰凌反复擦拭的清晨
松针正缝补她褴褛的轮廓
有人从陶土里掘出半枚瞳孔
倒映着那游离又清晰的视线
是她遗落在钟乳石间的月光
当时间融化在花枝的末端
所有喉咙开始吐出红色火焰
我们终于看清她跪坐的姿势
不过是春天蜷缩成胚胎时
留在子宫壁上的一道擦痕
野花开始啃食雪的遗骸
有人听见蝴蝶翅膀在露水里解冻
而她的名字被刻进年轮
每圈涟漪都在复述着
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