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于精神分析,存在主义心理治疗对我有着更强的吸引力,它迫使我戴上时间的眼镜看世界,而且也从空间的角度去理解求助者。
其实,从求助者进门落座,通过离我的距离和姿势,我就大体能判断出求助者是如何体验咨询室这个空间的。
对此,社会心理学在谈身体语言沟通时会涉及人际距离,霍尔(E.T. Hall,1959)对美国白人中产阶级的研究分类——公众距离、社交距离、个人距离和亲密距离,早已为世人所知。许又新教授也说:“在晤谈时,两个人之间的空间距离是人际亲密程度一个很好的指标。神经症病人与人相处时的破坏性情感主要有二:依赖和厌恶。在诊室里,有些依赖性很强的病人往往把椅子不断向前移动尽量向医生靠拢。直腰坐着不动往往表明病人内心很紧张,也许是依赖与厌恶两种倾向互不相让。一般地说,内向者需要较大的人际空间,似乎唯恐别人干扰了他反观自己;外向者需要的空间较小,似乎便于与人交往。”
有人会离您近一点,有人则相反,这说明当事人对同一空间赋予了不同的情感。我们都有过这样的体验:“心情不同,我们会感到空间充实或空虚,扩大或缩小。外在空间随着我们的情绪而有不同的相面术式的特点。爱是有空间性的,情人感到所爱者很近,即使相距很远。快乐使空间变大,忧伤使空间缩小,绝望使它变成空的。”(许,第76页;罗,第141页)
关于这一点,歌曲《传奇》有着浅显的诠释:“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空间的大小和距离的远近是由“想你”(爱你)这一情愫决定的。
我还可以举个更生动的例子。一个青春期的孩子跟我哭诉:“老师,您知道吗?我的家就是一座坟墓,一进家门就无法转身也不能回头,还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本来我以为坟墓只是孩子打了一个比方,但当他第三次离家出走后又被追回来进入我的咨询室时,我意识到我把问题考虑简单了。
“我们家真的是个坟墓,没有一点人气儿。除了我爸和我妈吵架,每天甚至都没有什么对话,而他们一吵架,我就无处躲无处藏,也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如果待在家里我就疯了!”
父母都是成功的商人,家里住着200多平的房子,装修和家具堪称完美,可这孩子心中的生活空间就是坟墓——狭小湿冷、四周封闭、没有光亮也没有人气、除了压抑就是压抑……
大家能理解存在主义心理治疗所言的情感空间(gestimmter Raum)是怎么回事了吗?
说到底,人是一种在情感空间里生活的动物。没有了情感,家无异于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