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奥多米,上次来到这座喧闹、贫瘠的边境城市还是十年以前,不过对我来说,那既像一辈子那样漫长,又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拜这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所致,这百余年来的大多数时光,我都一清二楚.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的女主人既然派遣我来到这里,以调查近期这里频频发生命案的原因.嘛,说实话,就我个人对这座充斥着流民与罪犯的城市的看法,这里每天死一两个倒霉的家伙完全正常.或许是我有些刻板,但原谅我实在不知道让我过来的意义,难不成只是因为死亡的人数从每天一两个变成十来个?也许吧,不过就这里的生育率而言,这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哪怕这整座城市消失,也不过是为帕多维王国抹去了一个污点.
“呼~”我深深呼了一口气以平复心情,周遭的温度顿时提升了好几个层级.就连脚下的沙子也传来了噼啪作响的声音,啊,要是在城市里的话一定会把周围的居民甚至连带他们的房子一起烤焦吧.不过对于这座城市的住民来说,倒是挺合适他们的结局.晃了晃脑袋,我披上斗篷朝巴格-奥多米的方向而去.
由于这身黑斗篷的缘故,我作为炎神行者的身份不至于带来恐慌.虽说在要是别的城市,我这一身行头也够显眼了,但在巴格-奥多米,这只是入乡随俗了.
“求求你了!我真的只有这些钱了,放过我吧!”城市里传来了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
“你小子骗鬼呢!我刚刚就看见你拿着满满一袋子东西从那屋子里出来!快交出来,不然我们就宰了你自己拿!”随之而来的是粗犷男性的怒骂,以及拳头击打在肉体上的沉闷声音.
“再多给他点教训,这狗崽子才知道不要撒谎!”来自另一个男性的声音.
啧,刚踏入这座城市,我的耳朵便捕捉到了我最讨厌的噪音,在三点钟方向半诺里的距离.早点解决吧,不然这会让我很困扰.我随即便遁入阴影,下一秒,目的地便在我的眼前,正如我所料,三个衣冠不整、手持尖锐利器的彪形大汉正团团围住了一个可怜的青年男性.他的身上遍布淤伤,要是再打下去,恐怕小命不保.
“嘿,几位兄弟.这小子到底犯什么事了,至于你们这么对他?”我走上前,简单寒暄了一下.
“你这家伙是哪里来的,识相的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起做掉!”如我所料,这帮粗野的蠢蛋根本不理解什么是交涉.不过,我还是打算再引导一下这几个肌肉长进脑子的家伙.
“啊,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我们老大需要这小子帮忙跑腿儿,要是他有什么闪失,我可担不起责任啊.”我用这里常见的帮派口气试图与这帮粗野的东西交涉,然而似乎对方并不打算给我这个外来者留什么情面.我看见其中一个人握紧了手中的棍棒,而另一个三人中最为高大、膀大腰圆的家伙则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我面前.老实讲,这家伙真够壮的,起码有六诺尺那么高,甚至就连我也需要仰头看他.
“你这灰头蓬脸的杂种!”啧,一开口就是粗鄙之语,果然人类与人类之间可以细分出许多物种.接着,这个大猩猩一样的蠢货猛地用力推了我一下,但结果显而易见,这个自大的笨蛋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被自己施加的力量猛地弹飞了出去.至于我自然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嗯,这感觉就像有只苍蝇在我身上停了一下,简而言之,没什么感觉.
“哎呦!你这混蛋竟敢他妈的推我!”只见那无毛大猩猩摸着屁股踉跄着站了起来,似乎认为是我先动手推倒了他.噗,果然不能指望这种地带的人能长出什么脑子.他再度冲到了我面前,手里抓着刚刚地上捡得一块石头便猛地砸向了我的脑袋.不是吧,这就要下死手了么?我还以为作为人类行为上至少得高级一些.
“噗~!!” 砰!!!很可惜,石头并没有落到我脑袋上,但那无毛大猩猩却只剩下半身跪在我面前,远处传来了大楼不间断倒塌的声音,以及人群四散奔逃的叫喊,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嗯,根据声音判断,大概砸穿了13栋楼,人已经成碎屑了吧.不过很好,没有任何人因为这次事故受伤.要问我做了什么?只是轻轻用小腿贴在了他的肚子上而已.
“咿!救......救命!”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他们中最强壮的家伙如此直挺挺地死在了面前,剩下的两个人立刻吓得瘫坐在地.这样的反应,我实在见得太多太多了.不过,恐惧的确是所有生灵都能理解的共同语言.
“饶了我吧,您大人有大量.都是这狗娘养的家伙不长眼睛,不关我的事啊.”其中一个家伙涕泪同流,指着只剩下一半的同伴怒骂着.“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手中的武器都随意地丢到了一边.明明数秒前,他还恶狠狠地盯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瞎了狗眼!这些钱就当我们孝敬大爷您的!”另一个家伙满头大汗,拼命地从身上各个地方翻出了曾经抢夺而来的财物,恭敬又颤抖地双手奉到我的面前.
“我没想要你们任何东西.”我淡淡说道,但这似乎给了面前的二人不切实际的希望.
“那........那您同意放我们走了?”好像是觉得自己脱离了死亡的威胁,面前的二人脸上露出了掩盖的喜悦之情,这快速的变脸表演何等滑稽.
“不.”然而,接下来我所说出的一个字立马又让二人面如死灰.
“啊?为.......为什么?我们保证不会再干这种事了!求求您了!”唔,何等美妙的恐惧的滋味,我甚至看到了他们两腿之间被尿液打湿,真是可怜,但我意已决.
“放你们走?若是我一离开,恐怕你们又会找上这小子,或者去祸害更多的人吧.错误,还是最好提前就纠正掉比较好,对吧?”我刚上前一步,那两个吓呆了的地痞立刻转身便狂奔逃命去了,但没等他们走出几步,二人的身体便突然燃烧起来,两个火人因此跑得更凶了,但这反而加快了他们变成焦炭的速度.嘶,我有多久没有把人的血液点燃了?
“唔........咿........”躺倒在地的那个小家伙恐怕是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吓傻了,这可难办了,毕竟我并没有掌握删除记忆的魔法.不过我还是走向他,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友好些.
“没事吧,小朋友?”
“呜......嗯...嗯,谢......谢谢您.”他花了好一会儿才从刚刚所见到的惨剧中恢复过来,不过对一个未成年的毛小子来说,这已经很难能可贵了.这小子拍了拍灰站起身,眼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恐惧,这逃不过我的眼睛,但也能理解.说实话,他这个年纪没有像刚刚那两个家伙一样尿一裤子已经勇敢非常了.
“这位老爷.”他说话的同时不断摩搓着双手,颤抖不已.“请问我可以怎样报答您呢?”
“小朋友,最近发生在这座城市的大量失踪与谋杀,你这边有什么头绪吗?”我不打算说太多客套话,便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我的来意.
“呃.........”当听闻我所打听的事后,这位少年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也完全消褪了.“您.....您也听说了这件事吗?”
“最近【黑月弯刀】酒馆那里确实发生了很多怪事,不过请原谅我实在没勇气带您过去.我知道的只有这些.......这些了.”说这段话时,他不时地用余光观察我的脸色,不过这并非撒谎,我能读到的是他的恐惧,而恐惧绝对真实.
“呵呵~谢谢你了,小朋友.”我伸出手轻抚他的额头,那满身伤疤顷刻间消失不见.“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孩子.努力活下去挑选地方也颇为重要,世界大得很呐.”
黑月弯刀是么...........
那孩子说得没错,黑月弯刀酒馆确实诡异非常,甚至就连周围的街道上也看不见一个人影.但这恰恰说明了,我所寻找的目标就在这里.四周楼房的门窗紧闭,但那座豪华的酒馆却依旧大门敞开,只是无人再去拜访了.
“嗖!”我一个瞬身来到酒馆门前,只见其内地板上满是灰尘、不时有小虫爬过.昏暗的天花板上更是落下了不少蜘蛛网,稀稀可以听到老鼠发出的吱吱叫声.除非是瞎子,否则谁都能看出来这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不过,我这些年早就进入过不知道比这里诡异恐怖多少倍的地方.
跨过门槛,眼前只有一张张无人的桌椅,熄灭的蜡烛以及一些散落在地上的空酒瓶.大堂东边位置有一扇木门,显然是用来封存的酒窖,现在多是已经废弃了,至于吧台后自然是没有人的.我走向楼梯口,试图上二楼一探究竟,但就在这时,我清楚地听见了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回过头去,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打开了那疑似酒窖的暗门.从她身上我能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但我不确定她是否是我此行的目标.
“抱歉,恐怕吓到您了.”那女人柔声说着,声音像里克图斯森林里的细流.但我并不觉得动听.毕竟我所杀过的婆娘里,以柔弱掩盖自身黑心的家伙不在少数.她们没有力量上的优势,便用尽阴毒的诡计来达成邪恶的目的.
“这位女士,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听说这家酒馆的周围发生了诸多命案,所以受雇前来调察.这里很危险,还请您离开.”我伸出手指向门外,礼貌而又试探性地说道.
“哈哈,真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其实我就是这座酒馆的老板娘.........”她将手放在胸前,微微鞠了一躬,又搬出一张椅子,用袖子擦去了桌上覆盖着的灰尘,作出请坐的手势.“外面所流传的那些话,阁下想必也听说了.”
我顺着她的意坐了下来,让眼神变得更加柔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危险,但对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的读心却一直没有停止.“所以说,夫人.这之间有何难言之隐?”
“一周之前,一群强盗袭击了这里.我的丈夫在那场不辛的冲突中死去........”说到这里,她眼神变得迷离起来,缓缓流出泪滴.我能清晰看到她的心灵之中浮现出的那幅景象:几个凶神恶煞的狂徒闯入酒馆,杀死了英勇保护妻子与财产的男人.嘶,看来是我太多疑了么.........可怜的女士,希望你依旧能坚强生活下去.
“在那之后,我丈夫的亡魂每晚便会出现在这间酒馆,靠近这里试图盗窃酒馆遗物的人也被他所杀,但可能是因为过去的爱尚在,他对我并无恶意.”当提起自己前不久逝去的丈夫,女人的脸色变好了一些,甚至那悲伤的面孔重新浮现出了微笑.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扶住额头轻轻抹了一下脸.“抱歉,让白坐了这么久,我去给您拿一瓶酒过来.”
趁着女人转身进酒窖的功夫,我再度扫视了一下整个大堂,捕捉到每一个细节.接着把意志向四周扩散,二楼是几间废弃的旅客宿舍,不过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什么异常.但当我将注意向地板之下,眼前的一幕不由得令我瞳孔一震.啧,这种通常邪教徒聚集地才会有的场景,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人类的躯干与四肢被像受肢解的家畜般挂在四周,各种脏器更是胡乱地堆叠在铁桌上.混杂着残肉碎片的血水甚至溢出了已经生锈的铁桶..........地板上一片狼藉,停留着苍蝇的腐肉吸引来了大量的蟑螂与老鼠.虽然见识过此等场面,也知道巴格-奥多米是一座罪恶之城,但如此令人发指的暴行,居然会出现在人口如此繁多的地带!也无怪殿下会派我前来调查此事,那血腥的一幕幕不禁令我握紧了拳头.望着酒窖里忙碌女人的背影,我体内的火焰正熊熊燃烧,先前对她的同情也烟消云散.不过我还是设法令自己冷静了下来,不急着杀这婆娘,那些记忆是如此真实............我很想知道她是如何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感的.
“久等了.”那女人从酒窖里摸出一支酒与一对银杯,我一眼便看出了,那是陈酿了数十年的卡瓦多利,为了套我上钩还挺舍得下血本啊.她将银杯分别放好,先是给我满满地倒上了,又给自己的杯子呈满.“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卡瓦多利,先生不妨饮上一杯,再作计议.”
“谢谢夫人的好意.”我举起银杯,酒水中显露我自己的倒影.得了吧,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就是能杀死双足飞龙的剧毒也会在我胃中消化殆尽.抱着如此想法,我仰起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啪”地一声将杯子砸在桌子上.对面的老板娘见我如此豪气,也同样举起她的那一杯缓缓饮下.嗯,是为了消除我的疑虑么?根据我的触感,酒中应该放入了足够令最巨大的沙虫也睡上一天的强烈催眠药物,尽管这对我而言毫无影响.她确实没安好心!不过为何她一点事没有?也许是她提前将药物涂抹在了我的杯中.不过眼下先不管了,既然这位酒馆的女主人如此犒劳我,那我总得配合一下.
“唔........呃.........嗯嗯.........”我刻意让眼神浑浊迷离起来,装出昏昏沉沉的样子,接着猛地从椅子上跌了下去昏迷在地再也不醒.在这同时,我通过隐蔽着魔法视线观测那女人的反应.
果然,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脸上没有先前我所遭遇过的任何阴谋得逞者的兴奋与狞笑.她依旧如先前那样,只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终于,半饷过后她挪步朝我走来,一把抓起我的手臂便将我提起.好家伙,怎么说我也是超过150加索重,这婆娘竟能这样轻易地将我扛在肩头.再加上她那冷漠的神情........难不成........罢了,还是不胡思乱想了,继续观望吧.
酒馆的女主人将我扛进了酒窖,接着在一处造型独特的酒架上转动了几瓶典藏帕多维红酒.随着岩石滚动的声音,一处暗门再度显现出来,顺着其内那螺旋状、散步着几具人类遗骸的阴暗阶梯一直朝下走,便来到了方才我在意识里所观察到的,那犹如地狱般的房间.
似乎是为了防止将我惊醒,女人将我轻轻地放在了那冰凉的铁板上.接着,便以镣铐捆绑住我的四肢.从手法的熟练度来看,她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不过........现在还不能醒来,毕竟我只是个被灌下了强力催眠药物“普通人”而已.不过在那之前,我猜这位女士一定不会让我就这么一直睡着.
果不其然,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工具包,其内满是解剖或是问刑时所用的小玩具.呵呵呵呵~一会儿的话配合一下好了,虽然至今我的预测都很准确,但确实不知道这位夫人会选择哪一种工具叫醒我呢?
我看到她渐渐向我走近,将工具包放在了一旁,接着取出一根银针刺在了我的太阳穴部位,我见状立刻将那部分的肉体软化,防止露出马脚.那根细针终于是毫无阻隔地穿透了我的肉体,而这疼痛下,我顺势被“惊醒”.
“唔......这.....这是哪里?不......快放开我!”我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下周围早已看过的环境,又拼命地晃动四肢,哦,得小心,别把这银铁打造的锁链挣断了.不过我的表演看起来很是成功,她并没有看出任何问题.
“安静些,迷途的人啊,我会让你发挥出最大的价值.”老板娘面无表情地从工具包中掏出一把剪刀,轻轻地刺在了我的胸口.啧,要些血肉你拿走便是,反正随便就能长出来.不过我还是要配合地惨叫几下并发疯似的挣扎起来.“唔呃啊啊啊!你在干什么?不!救命啊啊啊!”
“这是为了我的丈夫,请阁下忍一忍.”她又取出一把精密的医用手术刮刀,伸到了我的眼球上方.“看不见的话,就不会觉得害怕了吧.”说这句话时,她依旧面无表情.
“我真是受够了.”
“嘣!!”看样子这女人是被操控了,想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也是不可能了.于是我果断地挣开了束缚,足有手腕粗细的银铁枷锁,被我强壮的肉体如蚕丝一样轻松粉碎.我猛地翻下那姑且可以称之为床的铁板,一把掐住了这女人的脖子.或许她能轻松扛起我的力气要胜过绝大多数男性,但对我而言与一只蚂蚁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哪怕是这样,女人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真是的,杀死这种罪人根本毫无快感可言.不过倒是完全可以确定了,最近这座城市大量人口失踪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将另一只手抵到她的额头,我开始读取她的记忆.
“啊,原来如此.唔~!”我刚得知一切的真相,一股巨力便拖着将我拉扯至地底,就犹如一颗死去恒星,如此巨大的引力竟一时之间让我无从脱身.我便这样被拖行着在各种泥土岩石矿物之中开出了一条道路.根据穿行的速度与时间,我大概以每秒6.8诺里的速度下沉了整整三分钟,渐渐已经几乎感受不到空气在肺部的流动,同时周围的温度也在不断上升.但对于我而言,这种感觉却如此令人感到亲切.
终于,下沉停止了.在撞碎所有岩层后,我又以比穿过岩层时更快的速度从空中坠落了比先前更加长久、漫长得宛若有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落到了一处正熊熊燃烧着的火海里,当我站起身,我发现身上的衣服已被刚刚的石头磨损殆尽,又被火焰完全化灰,而自己站在了一处由岩浆海洋与熔岩山脉所组成的王国之中,地底世界的风景真是令人迷醉,不过若非我身怀恩赐,仅仅是这里的环境便足以杀死地表上的大部分生物.超过十万摄氏度的高温、空气更是稀薄到接近真空、剧毒的物质随处可见,种种致命要素无不证明了一点.就算是沙虫也不会潜入到这样深邃的地下,在我的理解中,在帕多维只有一种生物,应该说连生物都不算的怪物,会选择这样的地方作为自己的巢穴.
“得了吧,既然都亲自把我请过来了,那就别东躲西藏了.”我将遗落在酒馆中的剑刃召唤而来,猛地一记挥砍造出一道巨大的岩浆热浪,仿佛要将世界一分为二的斩击令岩浆海洋沸腾起来,淹没了一部分火山,巨大的力量顿时令整个地下世界都在摇晃.而我的这一挑衅也成功地引出了我此行的真正目标.
“炎神行者,你真是愚蠢透顶!那老女巫明明自己就能解决一切,却把你派过来送死!”宛若雷霆一般的声音过后,周围的一切都震动起来,整个巨大洞穴正在不断崩塌,预示着一个庞然大物的出现.
洞穴因塌陷而变得更加广阔,而那洪亮声音的主人也终于现出了真实的姿态.首先出现的是一对如羚羊般的巨角,哪怕是站在我所处位置,距离足足接近那对角有绿火半岛海岸线全长的一半.即便再加上眼神不好,也能清晰地看到那让巍峨的火山群也显得犹如平地的撼天巨物.但这仅仅只是它宏伟身躯的冰山一角,接着,伴随着比地壳变动更洪亮、仅仅是震动就能够杀死巨人的巨大响声,那东西更多的部分也从地底不断钻了出来.最终,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头几乎顶到整个地下王国最上空岩层的巨大怪物,比帕多维古老传说中的红龙还要来得巨大.单单只是它的手掌就宽阔得可以从海中捞起一座巨大的岛屿.一头炎狱火魔.......没想到这种亵渎的存在居然会出现在现实里.
“你觉得我是过来送死,恶魔?你究竟是对你那贫瘠的魔力过于自信,还是被关的太久冲昏了头脑?”我捏碎了手中的剑刃,将其内储藏的魔力吸纳入体.有多久没这样做了?自铁驭入侵的几十年来,我只用它去斩杀、刺穿那些不值得注意的家伙.但今日终于可以完全发挥它的力量了,殿下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差事啊!我那炽热的心脏恰如不断进行裂变的太阳,在此刻疯狂地运转着,为我注入无穷无尽的精力.
“呃啊!”我发出一声似野兽的怒吼,顺势将周围的所有火焰、熔岩与热量也一并吸收殆尽.渐渐地,我的身形在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人类的外衣已被彻底撕破,一具与那炎狱火魔同等庞大的怪物被释放到了现世,我人类的头颅被一颗长有恶魔之角、面带邪恶微笑的燃烧骷髅所取代,而我的下半身则化作了不断向外溢出的滚烫熔岩.焰魔,带来火焰与毁灭的恐怖邪魔,这便是人们如此称呼我的理由.但为了对付另一头真正的恶魔,我也不得不将可怖的灾厄、将真正的我重现于此.
“呼~!看样子你比那些小火苗要旺盛得多,恰好可以作为我的盛宴!”炎狱火魔怒吼着排山倒海般向我冲来.当它发起这宛若天启的末日冲锋时,连带着其脚下那些火山与岩浆海洋也一同吸附到它的浩瀚身躯上.
“你精神操控那些强盗杀死了她的丈夫,还伪装成他的幽灵来操控那女人为你寻找食物,真是卑劣啊!”我的声音此刻已经变得与面前的恶魔一样刺耳沙哑,却又比一千个军用号角齐鸣更加洪亮,但我的内在从未改变.我一把架住了冲锋而来的恶魔,庞大的冲击力再一次令它的整个地下王国地动山摇.也是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整个帕多维王国境内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地震,不计其数的城市遭遇了劫难,距离最近的巴格-奥多米更是近乎毁灭,许多沉眠已久的死火山也在同时爆发,吞没了大量的土地,灰尘与浓烟让天空变得漆黑一片.在里克图斯的北方,所有的航道皆因突如其来的飓风失去了方向,熔岩从海底涌出,将大片的水域变为只有死亡的泥潭.震动所引起的海啸更是高度超过了莫凡尼亚最宏伟的山脉,令无数沿海城市被整个沉入深渊.至于群山王国的内陆,则被接连崩塌的山体与泥石流搞得千疮百孔,倒塌的群山埋葬了无数前来入侵的铁驭,大地之下的矿脉更是因接连不断的灾难而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这只是第一次冲击,但我很快把一切的牺牲抛之脑后,我可不是那只多愁善感的老乌鸦,只有当敌人停止呼吸,真正的和平才会随之而来,这是我一贯的思想理论.
“呃啊!!”我发出一声可怕的低吼,猛地将这头同样燃烧着烈焰的野兽推到在地.它那巨大的身躯顿时将这洞穴内最后的火山也夷为平地.炎狱火魔倒地的同时,也带来了比先前更加剧烈的震动,约希蒙德唯一没有愤怒的原因,只可能是我们在荷妮芙的领地上战斗.
没有给它任何机会,我立马猛扑了上去,用头顶那扭曲的恶魔之角贯穿向这扭曲的怪物.但炎狱火魔没有坐以待毙,它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了我.这第二次冲击直接将我们头顶的岩层近乎完全撕裂,整个大地塌陷了下来.
“嗷嗷嗷嗷嗷嗷!!”我与那恶魔的角力也同样完全撕裂了我们脚下的地面,双双坠入了更加燥热、更加深邃的地心深处.
待我与那该死的炎狱火魔一同跌落至此,先前那广阔无边的熔岩洞穴在这片新天地里仿佛是大漠中的一粒沙,显然我与它已经进入到了整个泽阿坎特的最深处,距离地面最近10000诺里的地底核心层.不过也好,在这里与这孽种战斗的话,对地表的影响会变小很多.
“了不起,炎神行者,但也到此为止了!”
“将死之虫,就不要再说大话了!”
我与它在一瞬间都释放出了比先前更强大十倍的力量,生于火焰的我与它,皆因灼热的地心与体内的力量共鸣而兴奋不已.我们几乎是同时朝对方吐出了裹挟着热浪的末日熔流,远比太阳核心更炽热的滚烫吐息对撞在一起,又分别飞溅到我们身上,但超过百兆摄氏度的高温却只在烈炎组成的躯壳上留下了淡淡暖意.
“你应该滚回炎狱之中,吾等神明的奴仆!”我怒骂着,同时将身躯变得更加巨大,仅仅高度就膨胀为了方才的十倍.我举起熔岩流淌的末日之拳,用尽全力猛地砸向了这难缠的家伙.
“那也轮不到你,受改造的卑劣猿猴!”恶魔的双眼射出凶光,它熊熊燃烧的身躯刹那间变得比我更加高大.这该死的东西不当回事地接下了我的全力一击,好似那只是春风的轻抚.
“无聊的游戏该结束了!”恶魔一声怒吼之下,一处无边无际的领域顿时将我包裹入其中.恶魔的本尊令其在现实中的躯壳有若蚊蝇,展露真身的我也同样如此,即便是在这最巨大的状态下,比原先高出百倍的我也不过是寰宇中的一颗夸克.先前这恶魔对我所展示的一切,不过只是它真实力量微不足道的一丝残影.只见那巨大的邪物低下头,冲我露出一抹邪恶的笑.
“我说过了,你只是一场盛宴.”遮蔽了整个世界的魔物,用像凝视着一碟亚瑞恩烤肉的食客般的贪婪眼神紧盯着我.啧,看来是中了陷阱,我踏入城市以来,便一直被这家伙所诱导.
嘶,死前如此放纵地挥霍力量,这一个多世纪也不算白活.说到底,我也是一团不知道带走了多少生命的恶火,那么,就这样结束吧.
意识到力量上的绝对差距后,我等待着,属于我的终结.恐怕我的罪孽,将致使我进入荷妮芙的炎狱,遭受永世的折磨,倒也不坏呢.
然而,我的这一想法刚脱离我的意识.那巨大的恶魔便突然间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嚎叫着渐渐消逝.而湮灭它、将其重新送回炎狱的这股力量我十分熟悉,来自赛琳杰塔.她仅仅只是一念而起,便将这可怕的孽物送回了炎狱.
这位现世最强大的炎神行者,总是陪伴在长公主殿下左右.就连我也只见过她一面,但那次可怕的经历令我一生难忘,单单是自【燃心】身上所散发出的滔天煞气便险些吞没我的灵魂.我明白,那是我无论如何、永生永世都无法企及的狂野力量,不过十分幸运的是,这一次她站在了我这一边.
接着,我便重新出现在了巴格-奥多米的城门外,城市内的一切完好如初.但我手中破碎的剑证明了方才的一切皆切实发生过,不过这之间造成的所有破坏都被赛琳杰塔通过时间回溯所修复.而在这位长公主的侍卫将我拯救出来后,她也带来了另一则令人振奋的消息.
“陛下有旨,要国内所有炎神行者前往北方与厄伦萨斯人对峙,你也不例外,伦蒂亚克.”
“遵命,【焰魔】伦蒂亚克定当不辱荷妮芙使徒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