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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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山傍水。

我们庄始于春秋战国,元代名狼藉庄。

明洪武二年 (1369),与庄前河南的村庄以姓氏更名为刘家庄,后渐称河北沿,为当时刘家庄的一个居民点。1944 年始称北刘家庄。1982 年更名北刘庄。

2020 年 12月,与村西傅家庄村合并为富家村。

山连着山。

我们庄后有很多沟峪,螳螂峪,隐夹峪,猫儿峪,九狼峪……

千百年来,人们在这里绵延生息,主要靠的是山上几分薄地和庄前那一股旺盛的泉水。

泉水从石缝里涌出,源源不断,清澈甘洌,夏凉冬温。清代山东巡抚丁宝桢(1820-1886)手书的“清泉灌”三个大字曾刻在泉眼的石壁上,可惜破四旧时毁掉了。

泉子的前沿儿是一块整状的方石,与泉眼石壁构成一个方池,长年累月,那石面溜滑泛青,油光可鉴,见证岁月。

为方便挑水,大石块西面是十几级石条搭建的台阶,勾连到高起的街面上。

依靠山崖,泉眼上面是垒起的一人高的石堰,东西走向,护起一条大路。大路延伸,成就了庄里一条主要街道。

这条街道的最东头有一座朝东的小门楼,门楼右侧是一棵老笨槐。树干向北倾斜,上面长了几个突兀的疙瘩。高过门楼,五根树股子像五根手指,撑开了庞大树冠。

树冠罩住了门楼,掩映了半截院子。门楼外的街面上,紧贴着院墙摆出了石条,长的作石凳,方的作石桌,方便来往的人们坐下来聊天拉呱,下棋打牌,抽烟喝茶。

耿家大门楼是庄上的一个玩场,庄上人挑水洗菜,赶集上店,走亲访友,都会聚在这里聊上几句。

院子里住了两家兄弟,耿老大和耿老二。耿老大的大号,也就是在册名字:耿守田。耿老二:耿守业。

兄弟俩背都有点驼。耿守田个头矮小,精明强干;耿老二五大三粗,像《水浒传》里的武松,勇猛豪爽,敢作敢当。

耿老大的老伴早早没了,拉扯起了四个孩子。三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一个闺女也出嫁到了村西的傅家庄。

耿守田和大儿子一家住在院子的北屋和东屋,另外两个儿子在庄东单独盖了一套大跨院,分门立户。

耿守业一家住西屋和南屋。他闯过几年关东,带回来个能说会道,个头很高的东北媳妇。他家只有一个闺女,早嫁到了村后的五、六里外的石胡同峪。

老大背着个罗锅,就像老槐树上的大疙瘩,坐在门口的大槐树下,身边时常趴着一只大花猫。有时,大花猫噌一下子攀上树,从树杈上跳到大门楼上,然后跑到屋脊上,眨眼钻到了房后不见了。

门楼冲着顺山势斜上的石铺路,千百年来,大小石块早已磨蹭的溜光。

石板路

每年秋天七、八月,耿家兄弟採下槐米,在当街的石板路上晒干了,用铁锅炒出喷香的槐米茶。树下石桌上常年摆着茶壶茶碗,庄上人早就习惯了端起来就喝,有时泡出的就是黄悠悠的槐米茶。

冬天,我们小孩子花猫一样攀到老槐树梢儿,小心翼翼地扯下槐角。耿老二把一些个残瘪的槐角捡出来,教我们做“旗溜”。在街面的青石板上砸碎了槐角,越砸越细,越砸越粘,然后团成大药丸子一样的圆球,扎进一小截些铁丝。等到晾干了,那圆球比核桃更硬更结实,在铁丝上拴上一长条红布或者红绸子,“旗溜”就做成了。然后,我们一群小孩子争先恐后往空中抛,看谁抛得高。即使抛到很远处,那红布或红绸指引着我们再找回来。最遗憾地是把“旗溜”抛到大树梢上,缠在了上面。我们只能眼巴巴仰着头看红绸在风中摇曳,或许过几天它会掉下来,或许做过几个梦也就淡忘了。

槐角也叫槐实,在中医里是一味药材。

春天,老槐树吐出绿芽,泛出串串碎花,引来蜜蜂,嘤嘤嗡嗡。

夏天,小雨的时候,槐树底下不耽误拉呱,大雨了,大伙就集中到门楼里谈天论地。

耿守田不善言语,极少搭话,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整天围着院子,拾拾掇掇。

耿守业见多识广,有时喝点小酒,一屁股坐下,东扯西拉,时常说起他闯关东时奇闻异事。

那时是生产队,我才几岁,就是上个世纪70年代的事了。

从他那里我知道了东北的三件宝:人参、鹿茸和貂皮。

我们问耿老二:“咱们这里有宝吗?” 他立马答道:“山东省里三件宝——丑妻薄地破棉袄。”

我委实琢磨了好长一段时间。耿二奶奶一点儿也不丑,她算不算宝呢?那时的冬天特别冷,生活条件差,很多人穿不起像样的棉衣,有件破棉袄可以挡风驱寒,这难道就是宝?他家曾经“田”多“业”大,薄地到处都有,难道耿家峪的薄地里埋着宝?

上世纪70、80年代,我们庄旁边的一些地周围属于其他村里的。同样,我们庄的一些薄地也散在其他村里,有的甚至离村子几十里路,相当于“飞地”。

我们生产队最远的一块地在九顶莲花山后面,白马河畔的刁村。想当年我爷爷的爷爷就是从这个村出来逃荒,然后定居在了我们庄。那块地是我们家族的林地呢。

每年春天,队里的所有劳力齐上阵,带着饭,带着地瓜芽,挑着水桶,沿着村后弯弯曲曲的公路去种地。

天不亮就出发,到了晚上,影影绰绰,疲惫不堪地归来。中间偶尔派人去拔拔草,看看长势,等到秋后一次性收获回来。

到后来大约70年代末,连卖加送,那块地就给了刁村。刁村的这块“飞地”我们小孩子从来没有去过,因为太远了,实在不方便。

我们生产队的另一块“飞地”是在石胡同峪里的耿家峪,这个我去过多次。

石胡同峪村口

1966年,我们庄后开通了一条唯一的盘山公路。我们庄是一个停车点。沿公路,从我们村向西北行大约三、四里地,越过猫儿峪,九狼峪,桃峪,狼峪,就会到了石胡同峪的村口。再往前就是高耸的九顶莲花山之一的松树顶。那条公路如同一条蟒蛇盘旋而上。山顶有一棵上千年的侧柏,传说当年东汉光武帝刘秀南征北战时,曾在这个树下拴马休息过。

古柏

松树顶子上有个豁达崖,像个小孩的没牙豁,秋后大雁南归,都要从这里飞过。春天,燕子从这里飞过的时候,山前山后杏花桃花次第开放。山前石胡同峪,山后杏花峪。

石胡同峪背靠豁达崖,与南面耸立山夹成东西胡同形状,南面山上多枫树,秋天灿烂。

夹在两列高山之间,石胡同峪成为了古代重要的驿站。

石胡同峪,地势险要,土地肥沃,物产丰富,适合屯兵。明清时期,石胡同峪的很多肥沃的土地属于官家的,曾一度更名青龙官庄。我们习惯上还叫它后峪。

老百姓祖祖辈辈除了租种官府的地,闲暇了在高坡野壑里开除了零星的星星点点的薄地。

耿家祖辈的一支从莲花山后,白马河与沂河交汇的安乐村逃荒到石胡同峪定居下来的。

耿家在一条没人要的南面半山腰的山峪里扒拉地块,种点南瓜豆荚,后来发现土层特别好,于是就坝堰整田。那深山老峪,时常有狼出没,少有人去,经过了几年,居然整出来一、二十亩地的梯田。这条峪后来叫了耿家峪。

到了耿老大耿老二的时候,兄弟俩齐心协力,下了更多的死力气,常年刨荒垒堰,背都驼了。

到上个世纪30年代,耿家峪已经初具规模。

耿家峪的西面,也就是石胡同峪的尽头,是这一带的最高峰牛心崮,也有很多人叫牛柿崮。

从耿家峪南面翻山到顶是水柿崮,下山是傅家庄,也就是后来和我们村合并的那个村。

傅家庄有个姓邢的,给地主家放羊。他经常赶着羊群到耿家峪上面的草甸里来放牧,逐渐和耿家兄弟熟活起来,尤其是和耿老大无话不谈。

耿老二闯关东那两年,老邢秘密发展了耿守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一年是1939年。耿守田是我们庄历史上最早的党员。

夏季的石胡同峪会缺水干旱。兄弟俩稀罕水,做梦都是水。后来,他们在我们庄最大的泉子旁边盘下了一间房子。赶上天旱,他们会来狼藉庄住上一阵子。后来兄弟俩索性在那个地方盖了这座门楼。

我们庄上都是些贫苦农民,好地都让河对面的大地主霸占着,为了便于深入开展党的活动,耿守田先迁到了我们庄上定居。

耿家峪的薄地是搬不走的,农忙的时候,他就又要跑回去忙碌。

1945 年,我们这一带解放,实行“耕者有其田”,庄上8 户贫农加入了临时性互助组,其中就是耿守田挑的头。

我们这一带离孟良崮不远,孟良崮战役的时候,我们庄上很多人积极报名支前。

1947 年 7 月 18 日黄昏,国民军整编 64 师131 旅391 团占领牛心崮高地, 156 旅占领牛心崮以西、以南及马头崮高地。

远眺牛心崮

我华野部队为夺取要地牛心崮,于当晚向敌军发起进攻,激战一整夜,我军伤亡 300 余人,未能攻破。7 月 19 日凌晨,天降暴雨,激战继续。国军还动用了飞机。此次激烈战斗史称“牛心崮战斗”。这是解放战争时期粟裕指挥的著名的南麻战役的外围战斗之一。

双方浴血战斗,仅牛心崮高地,国军就伤亡2000余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耿守业对哥哥加入共产党的事一直不支持。当目睹了我军战士把鲜血撒在了耿家峪的土地上,他们的勇敢精神激发了他保卫胜利果实的热情。

他积极往前线送水,运送伤员,掩埋烈士遗体,开始支持哥哥的工作,后来他也正式迁到我们庄上来了。

到1954 年,我们庄互助组后扩大到了26户。同年,成立了初级社,当时我们庄76户,土地 485 亩,包括耿家峪。

1956 年,初级社过渡到高级社,耿守田当社长。

1958 年,人民公社化,政社合一,我们庄成立了大队,设 3个生产队。耿家兄弟在我们那个生产队。大炼钢铁,开办公共食堂的时候,食堂设在庄里的破庙里。

1961 年,食堂解散。

生产队的时候,去耿家峪种地,需要带饭带水。顺公路三、四里,来到石胡同峪东面的一片侧柏林,有林间小路接到公路上。顺小路进村,有关帝庙和一座石桥。石桥下面是一条贯穿石胡同峪的河道。只有大雨下透了地,河道里才有水。

过石桥,沿左侧山脚山路再走三、四里路,爬一段长缓坡,到了石胡同峪小学校。学校四周栽满了梧桐树,靠山脚是一个布满碎石的小操场。

1976年左右,石胡同峪大队买了一台12马力的拖拉机,沿着这条山路,修成了一条拖拉机路,大大方便了我们去种地。

小操场南面有条陡峭的上山小路,路上长满柿子树,两旁石堰护着薄地。

耿家峪在半山腰,顺有最高堰的那块地往西走过山梁,但见一个深山坳,坳里有一道道梯田薄地,这就是耿家峪。

我们队在耿家峪主要种地瓜,偶尔也耩谷子和高粱,翻地的时候还有上了锈的弹头弹片。快到收成的时候,就派一个人来看坡。

看坡不是看人,石胡同峪的人心地善良,待人热情,手把绝对干净。看坡主要来看兔子,獾,野鸟糟蹋粮食。

耿守田的小儿子叫耿国疆。70年代中期他把他家的户口迁回了祖上的安乐村。后来他把耿守田也接了过去。

80年代初,耿守田在安乐村去世。三年后,耿守业也去世。哥俩的骨灰相继撒在了耿家峪的薄地上面。

1981 年,实行联产计酬承包责任制。我们家的一块责任田就在耿家峪。为了多打粮食,春天,父亲雇了拖拉机把土杂肥卸到小学校上,然后我们一家子用细筐,一担一担往山上的地里挑,累得腰酸腿疼……

石胡同峪在我们村庄头也有地,为了省劲,私下里做了调换,渐渐地,我们庄在耿家峪里地就没了。那已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的事了。

几年前一个冬天,我有机会再到耿家峪。山下原先的小学校早就撤了,但房子还在,改成了党员活动室。小操场里栽满了苹果树。

原先上山的路成了机耕路,我们原先耕种的薄地经过了挖掘重整,栽满了桃树,苹果树,还有樱桃树,退耕还林,仿佛摘果后的蟠桃园,已经很难辨认出原先薄地的模样了。

牛心崮依旧耸立云端,似乎隐约还能听到当年激烈的枪炮声和呐喊声。

      2025年3月23日 沂源县城瑞阳小区


牛心崮战斗

1947 年 7 月,南麻战役南线阻击战打响,华野七纵 (19 师、20 师、21 师) 与国民党军整编第 64 师、25 师在牛心崮激战三天三夜,打得极其英勇而惨烈。胡琏的整编第 11 师在南麻被围,即将重蹈孟良崮张灵甫 74 师被歼灭的覆辙,蒋介石严令周边增援的 6 个整编师:“整编十一师如被消灭,将按连坐法严惩不贷,即杀汝头!”在孟良崮战役中因救援张灵甫不力而受撤职留任、以观后效处分的整编 25 师师长黄百韬(时任国民党军第一兵团第四纵队司令) 在东里店一带,急令驻扎在东里店附近十字峪的整编第 64 师师长黄国梁部,速进至牛心崮及以南地区,以策应驰援南麻胡琏部。7 月 18 日黄昏,国民党军整编第 64 师 131旅 391 团占领牛心崮,第 156 旅 (旅长刘镇湘)占领牛心崮以西、以南及南马头崮以南高地。华野七纵为夺占阻敌北犯的制高点牛心崮,于当晚发起攻击。国民党军倚仗有利地形顽抗,激战一夜,七纵伤亡三四百人未能攻下。7 月 19 日晨,连降暴雨,浓雾漫山,华野七纵 19 师以一个团的优势兵力,趁敌立足未稳,向崮顶守敌再次发起强攻。1947年7月,民兵与华野部队涉水进军第七、第八两个连,在密集火力掩护下,搭人梯攀崖越壁抵近山腰。总攻信号发出后,第八连突击排长黄世荣率全排翻越丈余高的石崖,向崮顶投掷排子手榴弹,炸死炸伤敌人多人。拼杀中黄排长被飞石击伤,但仍率 2 个班攻上崮顶,将敌人压至东北角。在离敌人仅有 20 米远时,战士徐政抢先跃上丈余高石墙,以冲锋枪横扫敌人。第七连排长陶国福攀上石崖远距离投中 10 余枚手榴弹,炸得敌人四处乱窜。战斗中七纵小炮排的六〇炮密切配合突击部队作战,炮手以精湛的射击技术,发炮 46 发,命中 37 发,敌人伤亡惨重,被迫向东南突围。敌排长李力奋被当场击毙,另一排长李建中等 80 余人被生擒。其余全部被击毙。1947 年 7 月 (国民党军) 南麻战役 《战斗详报》 曾报道:“……14 时后,该两排排长李力奋牺牲,李建中重伤,余全部壮烈牺牲 (内重伤排长李建中等 14 员。至 22 日晚,我二十五师反攻牛心崮时救出)。”另据华野七纵 15 时 30 分向华野前指的战报:“十九师今晨于牛心崮歼敌六十四师一连,俘 80 余人,高崖顶有敌 (1) 旅,笔架山敌二十五师向南退却。”七纵占领牛心崮后,国民党军整编第 64 师以131、156 两个旅的兵力轮番向守崮部队猛扑。七纵一个团在兄弟部队协助下,顽强抗敌 16 次集团冲锋,毙伤敌 2000 余人,坚守住阵地。血战中,涌现出无数的英雄集体和战斗功臣。扼守牛心崮大寨子东南角的 4 连 2 班,打退敌人6 次冲击,坚守阵地到傍晚。战斗最激烈时,已两次负伤的班长刘永年,端着机枪站在围墙上,一气扫出 4 梭子弹,最后被敌排炮炸伤腿部,仍鼓励战友们坚守山头,后因流血过多,壮烈牺牲,时年 26 岁。南麻战役后,团部追赠刘永年甲等战斗英雄并追授特等功,所率领的第二班被命名“刘永年班”。战士王国标,已 40 多岁了,在牛心崮战斗的第二天早晨,用丹麦式重机枪一个连射将试探进攻的十五六个敌人全部打倒在地。敌人又疏散队形进攻,王国标和战友用手榴弹将敌人打了回去。11 时,敌向我阻击阵地发起全线进攻,王国标一个点射将敌指挥官击毙,敌兵无头自乱,将其再次打退下去。傍晚时分,敌人突破我右翼阵地。我守卫部队暂时撤离。王国标等隐蔽在避弹壕里,将攻上山头的敌人全部打倒,并将冲到山头下的敌军压住,使我军赢得时间,重新集中兵力、火力将山头夺回。战后他被评为一等功臣,授银质奖章。20 日上午 9 时,国民党整编第 64 师 131 旅占领胡庄,并继续向牛心崮进攻。不久,整编第25 师先头部队也加入对牛心崮的攻击。七纵阻援部队顽强反击,连续打退了敌人的 3 次反扑。在反击敌人的第三次反扑中,守崮部队奋战 25 分钟,毙敌 300 余人。据七纵当日战报:“敌二十五师、六十四师展开 4 个旅攻击牛心崮及于家崮、750 以东之村庄攻击。二十师正面阻击,很宽 (十九师未联络到)反突击把敌打垮,但攻得很猛。”7 月 20 日下午,敌人从青龙山和东边水柿崮向牛心崮主阵地迂回上来,守崮部队奉命暂时后撤。某团射击英雄、机炮第三连二排排长张治安,奉命代理第一连连长,整理后撤部队,组织反击。刚冲上山头的六七个敌人尚未站稳脚,即被他们打下山去。当接防的七纵某连第二次退下山后,张治安又发起第二次反击。张治安端着冲锋枪一马当先扑上山顶,向敌群猛扫,接着与战友们一起,用排子手榴弹将敌人击退,夺回阵地。敌人发起第三次冲锋时,他们的弹药基本打光了。张治安高喊:“有人在,就有阵地在!”率领战友们扑向敌人,以肉搏战将敌人压下山去。此时,张治安腿部中弹负伤。因他率部数次反击成功,并坚守阵地,战后被评为特等功臣。经过一天拉锯战,牛心崮阵地周围堆积 2000余具敌尸,山石、土坡一片血红。七纵守崮部队也遭到重大伤亡,但牛心崮阵地仍然被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敌人发起最后一次冲锋时,设在大河南高家顶和娘娘顶上的敌炮阵地,几十门山炮、迫击炮一起向牛心崮顶猛轰,敌军士兵被漫山遍野的尸体吓破了胆,只听拼命叫喊:“冲呀!”但不见一人爬起来进攻。国民党军官在后边用枪支威逼,其士兵便从一个隐蔽地爬到另一个隐蔽地,后在无奈之下,以金钱收买敢死队冲击,仍不奏效。最后,山炮、迫击炮炮弹直落在进攻的敌人后边,有的炮弹就在进攻的人群中爆炸,用炮火威逼士兵进攻。七纵守崮指战员集中火力,冲锋枪、机枪射手俯身向山下猛打。某班连发排枪 30 次,射击井然有序;张治安机炮排,放下小炮、重机枪,以排子手榴弹猛炸敌人密集队形。侦察队副队长李训足的驳壳枪木盖被炮弹炸飞,军装也穿了 7个洞,但仍在山上指挥。有的战士几次负伤仍不下火线,坚守在阵地上拼杀。正激战之际,我军弹药打光了,战士们纷纷将石块掀下崮顶,石块飞滚而下,砸死砸伤无数敌人。慌不择路的敌人,竟从丈余高的石崖上滚下去。阵地牢牢控制在七纵手中。七纵值班员周志英 21 日上午 9 时记录:“七纵已组织反击占领马头崮 64 (师) 之敌,并予歼灭反击之,二十五师企图攻占牛心崮,正为七纵二十师阻击中,已令廖司令部侧击,协同阻击二十五师进攻。”12 时 30 分接班的野司值班参谋金子谷记录:“4 时 (下午) 七纵值参:二十五师昨占河东庄,六十四师昨占马头崮、于家崮、750 高地,据悉进攻之敌二十五、六十四师各 (4) 团。听息:一八旅未来,一五六旅位门子顶、石门崖、寨山线,现我二十一师扼守青泉山、牛心崮,其二十师扼守胡庄、侯峪子、九顶莲花山、尹家崮,十九师扼守冯家峪、狼茂顶、东南顶。”21 日,因敌我力量悬殊,敌整编第 25、64师突破华野第七纵队阻援阵地右翼,攻占于家崮、750 高地。是日晚,七纵奉命撤出战斗,转至临朐西南及南部地区进行休整。在牛心崮战斗中,华东野战军第七纵队司令员成钧被国民党整编第 25 师射手击中受伤。战后,牛心崮后山,尸臭弥漫数里。仅胡家庵山神庙前后就有几十个骷髅头,红头苍蝇压弯、压折了荆棵及小树枝,足见牛心崮阻击战之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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