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乡愁

    常想起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乡愁》: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关于乡愁,不同的年代,不同的经历,不同的地域,都有不同的体会。

  我是地地道道的内蒙四子王旗人,大学毕业选择南漂江浙,历尽打工,创业之艰辛七年之久。期间娶妻生子,眼看要在南方安营扎寨之际,突又北归。从头开始,从头再来,选择回乡创业。

  周围人常常不解地问我:“你在南方工作好好的,为什么回来做羊杂?”我只说为了媳妇,她不适应南方潮湿的气候云云。其实,我隐藏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以前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忙,可每次离别的行囊里总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土特产,有时是一大包手把肉、奶酪、黄油,有时是一大块风干肉和妈妈亲手做的血肉肠……这都是我们内蒙古特有的家乡美味,还有记忆里父母泪眼婆娑的背影。这使我常常想起朱自清先生在《背影》里写父亲在车站买橘子并让他带上车的情景:

  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儿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

  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橘子只是父母情感的载体,这才是特产的“独特”之处。

  胡适先生也很爱吃,他是徽州人,常拿土特产招待朋友。黄山毛峰名闻天下,而胡先生无论留美读书期间,还是后来驻美期间,都带茶叶。后来朋友来喝茶的多了,茶叶不够。他还写信让家里给寄茶叶来。

  其实,不管是名人雅士,还是贩夫走卒。不管走到天涯海角,还是身居何。那份来自故乡的馈赠,永远是他的拿手好礼,这才叫特产。

  鲁迅爱吃,在圈里也是出了名的。他笔下的茴香豆、黄酒……已是人尽皆知。他还很喜欢绍兴的梅干菜,因此老母亲也经常寄一些特产给他。

   1935年3月6日,鲁迅从上海发信给母亲说:“小包一个,亦于前日收到,当即分出一半送老三,其中的干菜,非常好吃,孩子们都很爱吃,因为他们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干菜的。”

  其实,故乡之于我们,就像儿时吃过的妈妈的拿手菜,不管多土都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这才是特产。

  羊杂碎,是内蒙特产中的一种。一直以来就以洗的干不干净,做的地不地道,吃的健不健康……等问题而饱受争议。可偏偏也是一部分人的最爱,比如我呵呵。

  现在都市里的人们,总会讨论哪家牛排好,几分熟,或是沙拉如何如何,似乎全世界都在推崇高大上的外国食物,日本饭团如何了,韩国料理的泡菜几分辣……连都市剧中都是这类食物。同事们常常讨论,也有朋友常拉我一同前往。可他们却不知道,我心中的美食真的没有那么洋气,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文字记录或在热播的电视剧中出现过,也没有名厨大家推荐过,更没有飘洋过海的经历和杂耍般的花哨做法。可它真实存在着,美味着,且深深吸引着我,它的名字叫羊杂碎,而且最喜欢我们吉祥草原神州家园四子王旗的羊杂碎,我们这里不通火车飞机,只通神州飞船和汽车。正因为有神州飞船降落才使我们这个小地方名声大噪。据说,好多北京人都跑来吃这里正宗的羊肉,羊杂。

  记得小时候过年,家里宰猪杀羊,都是自家养的。也不缺大鱼大肉,可最让我垂涎的还是这碗羊杂,各种口味,各种融合的口感和味觉体验。瘦有瘦的风格,肥有肥的享受。每次不吃个两三碗绝不罢休,主食搭配白皮饼、馒头或是莜面窝窝……真叫一个香。主食越是平淡,越能衬托出羊杂汤的鲜香。

  地方的特产太过有名或太过好吃,其他地方的同类实在没法比。比如那个高邮人汪曾祺,每每有人问起他的籍贯时,回答后,对方便恍然大悟道,“哦,你们那里的咸鸭蛋很好吃”。

  可他对这样的称道不太高兴,好像他的家乡穷的就剩鸭蛋似的。不过,他自己也承认他们那的鸭蛋实在好,其他地方的都瞧不上。

  记得,有一次一位南方友人听说我是内蒙人,非要拉我去吃蒙餐。特意定了当地最好的北方餐馆。盛情难却,可去了以后就后悔了。

  只见,羊肉是带皮吃的,每只羊估计不超过二十斤,就比猫大不了多少的那种。和我们大内蒙的大羯羊咋比?那味道就像我们春天里青黄不接时候瘦死的羊,你想吧。

  再说羊杂,一个大砂锅里90%是汤,青菜、面或粉之类,只有零星的几根肚丝算是聊以慰藉,这也叫羊杂?呜呼!还有号称好吃到爆的羊蹄,比我们那的大鸡爪子也大不了多少,腥味特重。

  后来再有人约我去吃羊肉,我都一律婉拒,心里默念: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我自责确实有点不识抬举,可真的和我们的羊肉没法比。

  年又过了,又该踏上漫长的工作之路。故乡不远,只在我们心底;故乡很远,有的人一年才回一次,有的甚至几年,几十年才能回来一次。就像前段时间报道的那位被滞留在印度的老兵,容颜在变,可是唯一不变的是对故乡亲人、特产美食的眷恋。

  每到离家时,行李包里,后备箱里总是塞着满满的爱,是一块肉,是一张饼,是一瓶辣酱,或是一条妈妈亲手织的围巾和又一次语重心长的叮嘱……都记在心头。

  土特产,就是那种说不出口,又放不下手的真实存在。古往今来,不管是文人墨客,达官显贵,还是平头百姓,都有属于自己的土特产。鼓鼓的行囊里,其实装着的是浓重的乡愁和那沉甸甸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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