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一个夜晚,皎洁的圆月,将村庄照耀的如白昼一般,幽蓝的天空中闪烁着明亮的星星,繁星如锦的天河,像一条银丝编织的彩带挂在天空,偶有流星,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快速的穿过彩带,消失在星空的边缘,猫头鹰在夜空中发出咕咕的叫声,安静的村庄,偶尔传来几声睡梦的呢喃,骡马吃草的响鼻和一两声的狗叫,在夜空中回旋,劳作一天的人们享受着这夜的宁静,静静的夜空也睡着了。
就在人们沉睡的后半夜,隆隆的马蹄声,震的窑洞都在发抖,也惊醒了睡梦的人们,当人们在惊慌中镇静下来时,整个村庄鸡飞狗跳,土匪进村了。
爷爷和大爹将四爹、奶奶送入地道,其他人已经来不及钻地道,爷爷让姑父、大爹,二爹和父亲先跳出院墙,吸引土匪的注意,然后与大妈、姑姑开了门向门前的河滩冲去。
那晚,父亲随大爹他们跳出院墙后就被土匪发现了,很快骑马就追了上来,由于夜晚,父亲他们地形熟悉,他们穿过村前河滩那泥泞的小路,左转右转就跑到了枳机滩,而土匪夜晚不敢骑马太快,等到追过来时,父亲他们已经钻入了枳机丛中,只听到枳机在微风吹动下,发出沙沙的响声,黑黢黢的草荡就像张开大嘴的巨兽,几个骑马的土匪只能虚张声势地吆喝几声,不甘心地拔马回去。
第二天下午土匪离开了,父亲回到家时,姑姑和大妈已经回来,只是面色苍白,颤颤发抖。听爷爷说,晚上跑出村时,姑姑大妈很快与爷爷跑散了,姑姑和大妈一真向南跑去,在三珍子(田地名)的田堰上,她俩钻入了狼窝,狼窝中还有六只小狼,母狼就是外还嚎叫,萤萤发蓝的眼睛不时透过窝口,盯着窝里的姑姑和大妈,当时她俩可能是被土匪吓蒙了,并不害怕母狼,直到白天出来,看到呲牙咧嘴的母狼时,才感到害怕,回到家中,真正害怕了。
家中真的是过了土匪了,虽然没有多大损失,但院内到处的是柴草,洒在院中的莜麦,还有那处处散发着草臭味的马粪,院子成了土匪喂马的饲养院,家中两瓮莜麦一扫而空。
那晚上,大柜掌柜张海召被土匪绑票了,临走留下话,六百大洋放人。六百大洋啊,那可不是法币。
日子就是这样艰难的过着,日本人和德王成立了蒙古自治政府,晚上不许点灯,如果谁家灯亮着,就说你家有红胡子(八路军),日子过的更加艰难了。今天日本人拉人修炮楼,明天顽固军来了要征粮,后天土匪来了抢人抢钱粮,父亲说,八路军也来了,他们曾在爷爷家住过,他们最和气,一般晚上来,主要是宣传打日本打伪军的事情,我村张海召的三儿子张贵林听了他们的宣传,跟随他们走了。
最可狠的是李守信的部队,他的部队有汉人,也有蒙古人,还有二鬼了(据说是朝鲜人还是台湾人),抢钱抢粮有时看好别人家的女人,还要抢人,比土匪还恶。
我们村有姓范的一家,为人比较厚道,光景过的不错,家里几匹骡马,有大车,还有百十多亩田地,他家的外甥女让土匪抢去了,后来做了压寨夫人,这股土匪来我村说是眊舅舅,一般不打人,不抢东西,那个压寨夫人,父亲说她就像穆桂英,戴着红狐狸皮做的帽子,个子高挑,穿一身灰黄色军衣,外披带黑色毛绒的大衣,高筒马靴,还跨着带红缨的盒子炮,骑一匹红枣马,真像是保家卫国的杨家将,倒是有点黑色幽默。后来就不听说了,可能这股土匪让其他土匪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