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 你知道吗?
就像小草的根扎在土里
我也想拥抱你
黎明的泪
总是浸透我的眼前
大雾阻隔在你我之间
我用左手轻轻描出你的轮廓
在我的小记事本中
但总是抓不住你飘逸的黑发
即使你安静得睡在我的肩头
我只能木讷地 发呆
用鲜花为你上色
我保存着记事本
等待你的睡醒
再来为你画上一头长发
黄二再次翻出他高中时的记事本,看着纸上柔和淡蓝的字迹,将这首诗在心中再三默诵,将诗的意象与韵律再次体会一遍。随后,将五张不同的女友肖像照夹入本子中。将本子锁进抽屉,又是一桩历史迷案啊。一桩无足轻重的历史迷案。
思绪翻涌,他玩味地思索着当时自己写的这首诗到底是给谁的。
是给初恋的毛小姐吗,有可能,她那时也有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这个夺取了自己初吻的蛮横的富家千金。可能自己那时还念念不忘,在高中繁忙的学习与恋爱中抽空怀旧伤感了一下。哦对了,她的那本《且听风吟》还在我这里呢。
是高中时候的妞妞吗,应该不会吧,她那时是一头短发呢。写她,怎么会臆想出一头长发。但是对她的情愫似乎幽然萦绕在内心深处,大一时候居然又复合了一段时间。
让我想想还有谁睡过我的肩头。
高三的学姐,长发飘然,声音悦耳,喜欢济慈。交往时期只有短短的一个月,那次睡我肩头还是她通宵写完稿件,与我散步时实在太累拿我当靠垫而已。除此外,还发生过什么呢。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吧。
那个偶尔才放下长发,平时总是扎着马尾的赵小姐吗。那个位置在我前面,上课总是抖动着的骄傲的马尾。人也是永远像马匹一样雄赳赳地不知疲倦。她可能晚上也是站着睡的吧。
啊,真的想不起来了。黄二站起身来,看看手机上大学的女友发来的消息:我马上就要到了哈。看着书架上从明哥那里偷来的《青春咖啡馆》,摆摆手,心说,算了反正过去了。
过去虽然过去了,可是过去是过不去的。倏地,小邹的这句签名飘到他脑海。他想想自己以前老是嘲笑小邹女友成灾,还会联合明哥念念不平地为他那些女友打抱不平。谁知,如今勇者亦变成恶龙。恶吗?应该不恶吧,爱情总是两情相愿又措手不及的吧。怪不得我。
他想到明哥初中时候游戏似地写在空间里的那段话:
这是一条爱河。
此岸人影憧憧、比肩接踵。有人驻足观望,有人报之冷眼,有人犹犹豫豫,有人英勇无畏。我看到,
蔡炅轻步点水捉摸着如何下河,
乐君勇敢地露出半截身子行走,
黄二渐渐习惯如何与河水相处,
最终,
蔡炅走了过去,
乐军走了过去,
黄二也走了过去,
小邹的尸体浮了上来。
是这样的吧?不,不是。反正那家伙已经删除了,这篇戏文也这样消失在比特海中了。他看到远处好像有人在烧什么东西,一阵灰蒙蒙的烟雾扩散开来。
二二,你女朋友来了。
这是大学新交的女朋友,外表谦和低调,曾是学校大姐头。一会儿工夫收拾整顿完,其实就是女友把旅行袋往黄二床上一扔。出去逛古镇。
每个来找黄二玩的朋友、女朋友都会和黄二逛古镇,黄二已经逛了古镇一千三百多次了。他都知道哪里曾和他曾经的女友发生过什么。他想,这一千三百次也在强化也在慢慢扭曲着本来就不断变淡的记忆。
人山人海,旅客和旅客在这里创造着新的回忆。他和他女友也是。他俩彼此无言地走着看着,也许女友在想她的前男友吧。就像我也在想那个小小的谜题一般。
他和女友一同走进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里,皱纹满面的老人在烧煮着晚饭,四下弥漫的油烟给这条逼仄的小路披上一层形而上的韵味。他想,现在这条小路就是我的记忆通道,随着衰老、环境的恶化都不断斑驳开裂,这弥漫的油烟就是这无足紧要的迷思,若有若无地笼罩着。那么,我和女友正走在我的记忆之中,每一刻都被咔嚓咔嚓地保存下来,存到一处幽深黑暗的场所。
那里有什么呢。女友指着河对岸的一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老屋问道。
那里有鬼咯,每天都闹鬼。
这么旧的房子还住不住人啊。
应该不住人了吧。他定睛细看,发现那所老屋真的格外苍老,与周围一排都格格不入。
也许那里有我的答案吧,
也有明哥那篇消失了的原文。
或许许许多多人的无关紧要的问题的答案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