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弟不也受伤了吗?”四个中个子稍高一点的说。文强说:“要不这样吧,你兄弟腰疼,我兄弟头痛,咱们明天到医院做一个检查,让医生来决定。我们给你的兄弟花十几元拍个片子看看,你们也给我兄弟做个CT看看,至于拍个CT片子得花多少钱,我可就不知道了。”
文强说完我们三个扬长而去,走出不到十步,后边的高个子说话了:“兄弟留步,能否再商量一下?”
文强说:“怎么商量?”
高个子说:“我知道书林没受什么大伤,要不我们都别去医院了,余其把钱都捐给医院,还不如卖包烟抽,买瓶酒喝呢。你们今天在医院包扎不是花了五块钱么?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们十块作为了断,你们看怎样?”
文强还没吭气书林就大声嚷开了:“那可不行,万一把脑子打坏了,我以后怎么娶媳妇。”
文强说:“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怕是不行。”
高个子又说:“再加五块,十五。”
书林仍拉住文强的衣服说:“走走走,别和他啰嗦,明天医院见。”
文强掉转身刚要走,高个子又喊一声:“二十,二十块如果再不答应,那就只能医院见了。”
书林刚要拉文强,被文强推开了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每天在一个工地干活,给兄弟们一个面子,二十就二十,成交。”
然后三人拿钱走人,两不相欠。
时光在飞花日影中平静地流过,清明节转眼已在跟前,老郭提前一天请假回去了,推石子的活便落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不得不拿出在部队“快速反应,顽强作战”的精神,可半个小时下来还是攻不上。后来文强只能让推沙子的和加水泥的抽空来帮我,可人家毕竟是帮忙,总是把自己的活干完了,才过来敷衍两下。一天下来我满身的骨头就如散架了一样,两条腿也不听使唤,从工地到宿舍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可对累了一天的我却是拼尽全力才走回宿舍,然后一头栽倒在文强的床上如死猪般一动不动了。此时我感觉全身的肌肉就如刚捞上岸的鱼一跳一跳的。心脏就如开了锅的三轮车,高速旋转着滚烫滚烫的,快要爆炸似的,甚至有几秒钟在想,人之将死之时大概就是这样痛苦,我怀疑是不是真要和这个世界拜拜了。此时文强突然走进来一拍我的后背,说:“爬你床上躺去。”
我一动没动气若游丝般地说:“我实在是爬不上去了,我现在全身都疼,简直是比死还难受,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至于吧!我知道你今天一人推石子,肯定是要比平时累一些,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吧,年轻人且得锻炼呐。”说着爬到我的床躺下了。
是呀,且得锻炼呐,在部队连长每天让我们坚持锻炼为了国家的明天,这里的锻炼又为哪般!就为了那五块钱吗?
吃饭时间到了,我仍爬着一动不动,文强从上边床上跳下来,拍一下我的腿说:“吃饭了。”
我“唉哟”一嗓子说:“你轻点,疼死我了,我现在浑身都疼,没一点食欲,你就给我带两个馒头吧!”
看我目前的情况,文强怀疑是今天用力过猛把肌肉拉伤了,于是安慰我说:“你再坚持一会儿,吃过饭我给你柔一下。”说完拿着碗岀去了。
大家都出去吃饭去了,宿舍里一时间安静下来,也只有在此时,我才隐隐听见外边传来簌簌的声音,时隐时现,不一会儿便由簌簌而沙沙,声音轻柔而有韵律,天气好像下雨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此时突然觉得这杜牧不仅是语言大师,而且是预言大师。
很快大伙便吃饭回来了,由于雨越下越大,大伙赛跑一样往宿舍跑,他们或把碗罩在头顶,或 把衣服脱下蒙在头上,也有的任由细雨淋洒。马上,文强也回来了,只见他把衣服蒙在头顶,一手撑着衣服一手把碗揣在怀里,一滑一滑的,像在冰上跳舞,他一进门就把碗端给我说:“赶快趁热吃。”扭头看着门外的雨说:“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简直就像按下开关的电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