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傍地兔安辨雌雄
邓介心知此次计划全盘打乱,狄青的怨怒之情亦如覆水,已然难收,连忙冲上前去拉住狄青,苦笑道:“狄兄可愿听我解释?”
狄青笑靥如花,语调温和:“解释?可以,不过先容我问邓先生几个问题。”
“邓先生”三字听来分外客气,可在邓介心中这三个字却沉重如锤,毫不留情得砸在自己耳中,只觉得一瞬之间,两人虽身在咫尺,却有天涯之遥,邓介顿觉胸胀气闷,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狄青一改适才脸色,冷冷发问:“那瓦片是你故意失手的?为的就是要引起杨府警觉?”
邓介眼角抽动,犹豫半晌,缓缓低头。
狄青面冷如霜,语透寒气道:“你算准我脾性急躁,又对自己本事自傲,即使打草惊蛇,我也不会无功折返,仍会再入杨府?”
邓介面有悲色,再次点头。
狄青语调忽转凌厉,又道:“你又算准杨逸容诡计多端,不会坐以待毙,定在杨府设下万全陷阱,我一入杨府必为之所擒!”
邓介眼中泪珠滚动,仍是点头。
狄青双目喷火,逼近邓介:“你此时再现身,以书信威胁杨逸容,留我做质,救出钱余?”
邓介以袖掩面,只觉得一瞬间呼吸凝滞,身子一僵,不自禁跌落在地,却依旧选择了点头。
“那,邓先生既然全然承认,证明并非是我狄青胡乱猜测,你还需要解释什么?莫不是,邓先生要说自己煞费苦心用尽心计,却实为我好。那看来我狄青真是不识好歹了,我应该向邓先生道谢才是!”狄青说罢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拉得极长。
邓介今日行举确实一心扑在了营救钱余上,全然忽略了狄青的感受,实是对他不起,本来心中话有千万,此时却紧紧塞在喉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狄青闭上双眼,忽然想起逼问刘冲后两人的对话:
“从认识你之后,遇到的这些人各个心思深沉,我真不觉得我这身武功有多大用处,哪天被你邓介暗中算计死了,怕是还要跟你道谢!”
“我从来只推演案件,毫无害人之举,更何况你我挚交,我邓介如何也不会对你动不良之念!”
没想到今日竟一语成谶。
狄青从未觉得自己脑中如此清醒,更未曾想到,自己会对一个人如此绝望。他已不想再发火,也不想朝着邓介怒吼,甚至不想再看见他。狄青显得分外憔悴,转过身来,望着海如,眼中带着三分期待,七分哀求,嘶哑这嗓子开口道:“神僧,且容我陪你一程,千里万里,我亦无怨,我狄青从此不要再见此人了!”
邓介听闻狄青此言,如遭雷击,瘫在地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仅是狄青冷如千年寒冰的极为决绝的话语,更是因为适才狄青所发之声虽然嘶哑低沉,却如同莺啼,实实在在是女子之声!
狄青竟然真是女子!邓介瞪大了眼望着只留给自己背影的狄青,透过她湿漉漉的薄衫,这才确信:几月来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狄青,确确实实是女子之身!
海如忽然开口:“邓施主,这就是果,是你先前种下的因所致。这是你命中一劫,强留不得,狄施主此刻心灰意冷,要随我同去,老僧拦阻无益,只望你与她他日相逢,定要好好珍惜啊!”
邓介脑中混沌,心神杂乱,怔怔地不应是也不应不是。
海如双手合十,低低道了声阿弥陀佛,便转身出杨府,狄青在其后行尸走肉一般跟随。
杨逸容接连失算,又拦不住海如,亦是神情恍惚,不知所措。忽听到海如朗声说道:“我观杨施主所作所为,其实不是恶人。老僧遵守诺言,决口不向外界提及今日之事。望你心中用心正道,始终向善,日后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杨逸容琢磨海如之言,心中又喜又惑。
钱余挽起瘫在地上的邓介,实不知如何去劝,只得轻声道了句:“少爷我们先离开此处,再想办法,你看行吗?”
邓介全无反应,心里只有个念头:我好蠢啊,她是女的,她是女的!全然没有听清钱余说了什么,只是木木转过头,看着钱余写满担忧的脸。
钱余只得硬是拉起邓介,歉声说:“少爷,走吧,走吧。”
邓介双目空洞,愣愣望着钱余,忽觉一阵天旋地转,霎时仰头栽倒,人事不省……
三天后 川流亭后院
“少爷,少爷……”钱余低声轻拍邓介的左肩。
邓介手中木斧对着身前木材仍是砍个不停,只是愣愣回头,目光浑浊望着钱余,并未开口。
望着眼前的已有三日不食不寝的邓介,头发蓬乱,面有菜色。钱余心知狄青之事实在对邓介打击太大,一时也不知如何去劝,亦不免心中黯然。暗叹一口气,不再开口,选择了转身就走。
“余弟没有话要说?”邓介弱弱的声音忽地传来。
钱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