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
生活,于我而言,就像那扇老木门。只有在有人进出时,它才勉强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叫声,平常则安安分分地关闭着,既不出声,也不透光。走进这间屋子的许多人都说我的脸色苍白地可怕,眼珠子大到吓人,屋子里透着古怪。对于这些话我可不以为然,但也随他们说去,毕竟,多亏了这些传闻,我的生意还算过得去。我叫小野子,一个骗子。
我做的生意是给人占卜,告诉客人他们日后的遭遇,预言大多数是准确的,这一点保证了我的生意源源不断。然而,有时候遇上难缠的客人,他们会恳求、威胁,无所不用其极地要求你给出改变命运的方法,我能说什么呢?我只是一个骗子罢了。多数时候,我都会置之不理,客人痛苦的情绪一过去也便会识相地离开,可是,这一次,我遇上麻烦了。
夺门而入的阔脸壮汉显然不是善类,他一脚踹翻了我面前的小茶几,一把闪亮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我的胸口。我惊恐万状,脑子里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就要去到另一个世界,眼前却闪过一个黑色人影,一个高大的男人救了我。男人一脚踢开那壮汉,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刀,迅速刺入那人的腹部,后立即抽出,快得血液都来不及飞溅。我获救了,却说不出感谢。我抬起头,问那持长刀的男人,“你是谁?”
他完全不理会我,真是奇怪,便追问,“嘿,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人死了呢!”
他取出一条吊坠,坠子上写着“长信”。
“哦,叫长信啊。你救了我,以后我就跟着你,好吗……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长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大概是没有心的人吧,我想。没有心的长信,和心不知道丢在哪里的我,我们,这一定是命运。他一句话也没说,他根本就不打算说话,既然他也没摇头,那我就当他同意了。回楼上收拾了一包行李下来,发现他还在等我,瞧,我们就是命中注定!
夜黑风高,我随着长信踏上了逃亡之旅,逃亡?哪用得着逃亡呢?那个人就是活该!可是用逃亡来形容我们的旅程,平添了许多浪漫。长信可真是一个无聊的人,他不说话,走路没有声音,连影子都是一片漆黑,好像随时会隐入夜色之间消失不见,我加快了脚步,跟紧了点儿。
“长信,我们要去哪里啊?会不会被抓住呢?”我还是有些不安。然而, 长信仍旧是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长信,你有没有读过月亮的诗句 啊,在这样月光皎洁的晚上,我觉得我们就好像私奔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要是他们在互表衷肠的那个夜晚也私奔就好了!”但过了一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便又补充说,“不行的,他们不可以私奔,要是他们私奔了他们两家的仇恨就更深了。”也不知道怎的,就想到了那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想到了他们无解的悲剧结局。长信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睛里闪过了微微的惆怅。
“我是一个骗子——长信——巫婆,很多人都这么说。虽然他们也来找我算命,但就是不喜欢我——我没有骗人,长信,我是真的可以看到他们的未来,往往未来很悲伤。我没有给自己卜过卦,也绝对不会给你卜的——长信,我知道你会说话。”我想跟长信说好多好多话,想告诉他哪条河水最清澈,想告诉他秋天我的房间里飞来了一只小燕子,想告诉他我新买了一条裙子,想告诉他他是我见过最整洁的人。这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隐隐觉得他会理解我的快乐,我的忧愁和我的生命,那样想着,竟有些胡言乱语了。长信的头发有点长,在夜晚的寒风中,如秋叶般瑟瑟。
怎么都没想到,我们会遇到强盗。
一伙横眉怒目的男人,肌肉发达,身材高大,正在把一个脸上罩着麻布头套的男人从黑色轿车里拽下来。噢,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我抡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救人,却感觉身后被人一拽,长信又一次拔出了他的长刀,如同闪电一般砍杀这伙强盗,强盗们凭着一股蛮劲,抡起拳头狠命地打向长信,哦,长信的肚子上挨了一拳!不!那个野蛮的家伙居然藏了刺刀,捅进了长信的左腹!我急得从地上抓起一把砂石,朝他身上扔过去。长信抽出插入在他右侧攻击的强盗的长刀,从那人背部反刺进去。我们救了那个被劫持的男人,长信却受伤了,他的黑色上衣沾满了血迹。我讨厌那伙强盗,我讨厌长信的身上沾血,甚至这种厌恶、憎恨的情绪蔓延到了那个获救的男人身上。他说他叫小明,是镇长的儿子,对我们千恩万谢。
“谢谢你们,谢谢你!请一定要让我好好报答你们,到我们镇住上半年吧,刚好半年后我要结婚,想请你们担任伴郎伴娘,这半年就和我住在一起让我好好报答你们的恩情吧!”
真是一个麻烦的人!可是长信现在受伤了,是要有个地方好好养伤,那就住下来吧?
“长信?”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