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并没有说什么，就觉得生无可恋的样子。这时，大哥打电话来说，他单位分了几桶油和几袋大米，他找车捎了回来，并嘱咐晚上给他小舅子送一桶油，他小舅子在东风路住。
晚上，我和顾辉送油回来，一进屋，就看见婆婆拿着电话在卧室通话，见我俩进来，慌忙把门关上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什么人的电话值得这样，我看了一眼顾辉，心里明白八九分。
这时，婆婆把门打开，这回不是生无可恋了，是满脸惊恐，一副做错事没法收拾的样子。
顾辉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婆婆已经知道惹事了，她也知道大哥的电话马上就会到，就弱弱地说：“你大哥，我，就说现在都给儿媳妇买金子，你有钱给我点呗，我都买不起……”她可怜兮兮，像个做错是的孩子，头脑一热，不加考虑地做了，却无法面对结果的样子。
“妈，那你是怎么说的接下来，他怎么就急眼了？”我问。
“他问是儿子要的，还是媳妇要的？”
我心咯噔一下，我已经知道婆婆的回答了。
“我刚说媳妇要的，他就把电话挂了，已经生气了。”婆婆似乎要哭了，必竟她是一时没想开，她本性善良，并不是想告我黑状的人。
果然，顾辉的电话响了，我和婆婆同时看向他。
“喂！大哥”他看了我们一眼“你说。”
不知那边说什么，只能听出大哥连三比四说着，顾辉连嘴都插不进去，只是听着。想来也不用猜，无非是对我诸多不满与指责，我一定成了，爱慕虚荣，跟婆婆要金子的人了。
话没说完，人家已经挂了，并没有给顾辉解释说话的机会。
我看着老公，他一脸的气愤和无奈。
“妈，你真是！就因为那点钱吗？你就这样不依不饶的，肖默有什么错，被大哥说成是爱慕虚荣，贪心不足，不值得尊重的人了。你怎么说的，我大哥认为肖默逼了你，他可怜你在我这受了极大委屈，气得暴跳如雷。我们对你怎么样，我们有逼过你吗？就是假如肖默这样，我会看着你受气不管吗？”
“我原本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想说肖默，他不给我时间解释呀！”婆婆声音变得更可怜了。
“妈呀，就这几百块的小事，就变了性质，变成我们虐待你了。你这事办得糊涂啊！再说你还是因为那点钱，你要是用钱，别说我大哥，我能瞅着不管你吗？咱们是在一起过一年两年吗？”我想说话，可心里又不忍，婆婆的样子十分无助，再说多了，真的变成逼她了。
这时电话又响：“喂！大哥！”又是一通暴风骤雨，又挂了。顾辉坐在沙发上一句不说，气得直喘粗气，不用说就知道，又被批了一遍。媳妇被人家损了一通，还不给你解释的机会，想想也知道顾辉的心情。
大哥是个孝顺之人，他对家里，对我的百般尊重，说白了，无非是让他的父母在我这，过得更舒心，更理直气壮。这就是他常说的“我拿点钱不算什么，比起你们我是惭愧的，所以你们不要有负担，我只是让爸妈更好的安度晚年，活得更仗义。”
我焉能不知他的良苦用心。我所能做的，除了对我自己的老人，尽一份应尽的责任和义务，然后，就是大哥的一片苦心。
对于赡养老人，我最大程度地做到问心无愧，至于是非功过，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这时婆婆电话响了：“喂！”她只是弱弱地答应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一直没说。
挂了后她又可怜兮兮地对我说：“肖默，一就我惹下了事，我改天在跟他好好说，他现在也不容人说话呀！”
看她那样子，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
婆婆是没有主见却能影响到儿女的人。这就厉害了，三个儿女，他们也知母亲信口开河，而且立场不坚定，属墙头草的性格，摇摆不定，但他们就是跟母亲亲近，而且遵从。即使父亲说得有道理，也能从他们的态度上看出不屑，无奈来。这我一直搞不懂。看起来一个人信奉另一个人，真的与身份地位人品无关，就是毫无道理的认准。
婆婆有个惊天的能耐，就是说过的话，一旦发现有问题，就会不承认，绕来绕去，自己都不知自己最初说了什么。我这样形容似乎不太好，好像她故意似的。是不是故意的也无从求证，但却常常这样。
但是，我确定她是记忆力极好的人，这么说很矛盾。如果扯出一个话题，牵扯到她，她便打开记忆的闸门，有理有据的说起来。有时还会自编自演，这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的儿女总结的。我认为也不一定是编瞎话，只是道听途说，然后变成自己的语言，加上自己的理解，用第一人称说出来罢了。如果你去质疑或者评论，她就有能力不断变换论据，到最后都不知自己开始说的是什么了。
经常说话前，前缀是你没听人说嘛，或者大伙都这样说…
但她同时又是心地善良的人，这是本质问题。很多事情，也许在理解上有偏颇，但都不能抹杀，她对儿子，孙子乃至我的好。
即便她这样能左右儿女的思想，但又不能指望她会把一件事解释清楚，因为，一个愿意掺杂自己见解的人，说出的话就会主张个人喜好，也就不一定是你希望的样子了。
“妈，你跟他从事实出发，别加你个人观点，你还肖默个公道行不？再说，这起因是姐姐，肖默是贪心的人吗？这么多年，这你得说句良心话。”顾辉心平气和地跟母亲说。
“我知道，明天他消气了，我好好跟他说，今天他不管说什么，你俩别往心里去，怪我了。”
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能咄咄逼人了。
睡觉前，顾辉又接了大哥两通电话，依然只是开头语。我给他使个眼色，既然不让解释，就不要解释了，再说，你解释不知会激起他什么情绪，就听他为他苦命可怜的老妈抱不平吧。
后来的几天，婆婆怎么说的，我不知道，但顾辉又接了一天的无数次电话。大哥就那性格，在一件事上没完没了，脾气又急，也是遗传了婆婆那种自我分析的能力，如今人家心疼老妈了，你能说什么。
这让我有一种错觉，原来哥哥姐姐们对我这个弟妹的满意，不在乎我做过多少令他们满意的事。
几天后，已经几天不通电话的大哥忽然来电，我和顾辉正躺在床上聊天，他呼地坐起来：“喂！大哥！”我听见里面语气完全不同往日，听着顾辉哼哈答应，最后听他说：“不是肖默，是我姐！”后来挂了。
我们都没说话，我不听也知道，已经烟消云散了，我也知道事情的结局了。
婆婆还遗传给大哥另一个能力：知道错了，就会转来转去，完全不是最初的样子了。
这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