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伤,是在寒冬腊月刺骨的风中静静地看着那边的爷爷.爷爷瘦如枯槁,饱经沧桑的脸庞上这时正受到甘霖的滋润.她的伤我的泪,她的镇定我的局促.奶奶的伤,是在哀乐声中悄无声息地坐在角落的一侧发呆,用颤抖不止的手紧抓扶椅的样子,是在最后一刻马不停蹄地走向那边,却又在回头的刹那坚定停下脚步的样子.
奶奶的痛,是在最平凡不过的日子里听家人讲述母亲最后的故事的样子.她就像往常那样看着电视上播放的节目,仿佛母亲的沉睡,还是和儿时一样看不见摸不着的画面.奶奶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时恰恰碰见了我,她把正戴着的口罩摘下又掖着,背对大门朝我一笑.
奶奶的病,是我永远不可能理解的她在西屋呢喃诵读的样子.她没什么文化,以至于总觉得我自豪的时候她必定要骄傲.直到我在西屋瞧见她朝一面墙点了点头,却在东屋忙碌奔波的样子.那段时间我讨厌奶奶.
奶奶的苦,是令人难以言喻且感到苦涩的汤药面上倒映出她对我的笑的样子,而路过的我看着汤药面上的料渣,正疑惑不解,唯一能够做的事就是强打精神喝下自己面前的一碗汤,这样奶奶的微笑将不再是对着汤药.
奶奶的笑,是迷失回家的路的时候尴尬地紧握着我的手的样子,是在每见我不愿出门时暗喜的样子.
奶奶不爱美,但她讲究体面,出门前锁门、梳理发鬓、穿“新”衣服的流程总有一位喋喋不休的老管家在催促,当她没有恼怒的时候,她亦无他.
奶奶是一个非常愚昧的女人,可是这样要强的女人又怎么可能蠢.她的眼光比谁都要远,她数落过我们所有人,于是在任何时候她都没有依靠别人倾诉的机会.我在周二中午的时候原来要询问她腿脚的情况,但心中的惶惑伴随着电话那头的接通而迅速蔓延全身——“住院了.”电话挂掉,我看有些昏暗的宿舍环境,一时竟觉得手足无措,连父亲的嘱咐都抛之脑后.我缓过来神,去洗了把脸,回到床铺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骗人的,我从听到消息的那刻,一直在落泪.大概是今天考差了,对人生这课了解得少,因此一到突击测试,自愧必不可少.
时间在月考的日子里发酵,我急于寻找“惶惑”的答案,而好像我考完最后的数学之后并不再冲动,喜悦、冷静和最低级的疲惫充斥在我的脑海中.父亲老了,在接我放学的时候轻而易举得出的定论;母亲已不再年轻,能向我普及的人生建议不在多数.奶奶大概是爱美的,岁月侵蚀着她的腿脚,当我好好地坐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先问我考试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