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拳到肉

就在李光海拉着蔡晓彤转身时，一个拳头“砰”地打到了他的脸上。李光海抬头看到陈思贤。他立刻想起陈思惠，瞬间没了心气，挡在胸前的手臂也慢慢垂了下来，任由一记又一记重拳打来。

“啊！你是谁啊？”蔡晓彤惊恐地望着眼前留着寸头的男人。

“干你娘！”陈思贤大骂一声，朝着李光海的肚子飞速提膝猛撞，一下，两下，三下……

“别打啦！来人啊！打人啦！”蔡晓彤揪住陈思贤，用力拉他。

“滚开！我不打女人。”

“别打啦，快来人啊，出人命啦！”蔡晓彤拼命拉陈思贤，结果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李光海两眼黯淡无神，张着嘴巴想要呕吐。陈思贤迅速弯腰，同时抓住李光海的胳膊，将他狠狠地摔在了一排座椅上。

“住手！”两位民警跑到陈思贤两侧，迅速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摁在地上，给他戴上了手铐。

躺在地上的陈思贤抬头大骂：“让你他妈的欺负我妹妹！”

捂着肚子的李光海无力地望着陈思贤说：“她台毒。”

“那又怎样！”陈思贤用力抬头，结果被民警一把摁下，带走了。

蔡晓彤跑到青筋暴突的李光海身边，将他扶了起来。简单处理受伤部位后，李光海和蔡晓彤来到机场派出所。

看到李光海走进来，陈思贤赶紧说：“警察叔叔，他就是李光海。我们真的是亲戚，不信你问他。”

蔡晓彤大喊：“谁跟你是亲戚！打人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来他是你亲戚？”

“冷静冷静。”李光海拽一下蔡晓彤。

“喂，我还要回去服兵役呢。要不是你欺负陈思惠，能有今天这件事吗？赶紧放我回去啊，大哥。”陈思贤晃晃手铐说。

李光海朝着两位民警弯腰：“警察同志，我和这位蔡晓彤同志是九合县台湾事务办公室的。那位叫陈思贤，他是从台湾来的，的确是我的亲戚。我们刚刚发生了点误会，您看能不能私下和解？”

蔡晓彤拉住李光海，颤抖着声音说：“不和解！我们和太毒粪子势不两立！”

陈思贤感到疑惑：“什么太毒分子？我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台湾老百姓啊。”

“要和解的，要和解的。啊！”李光海刚说完就被蔡晓彤打了一拳。

其中一位民警严厉地说：“台湾人啊？既然是你亲戚，你又愿意和解，那也是可以的。小伙子，到哪儿都要遵纪守法，知道吗？”

陈思贤赶紧坐直：“是，谢谢警察叔叔。”

另一位民警找陈思贤和李光海签字后，帮陈思贤打开了手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下手那么狠，出人命了怎么办？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走吧。”

陈思贤向民警连连鞠躬。

走出派出所后，陈思贤对李光海说：“新女朋友长得不错。”

“关你什么事？”蔡晓彤愤怒中带着害怕。

李光海摊手：“这是误会。”

陈思贤眯着眼睛抿着嘴说：“我又不是没看过你们照片。”

李光海摇头：“那是你妈拍的。我俩确实没什么，不信你问晓彤。惠惠是不是跟某个歌星合过影？你妈还拿这个对我使过离间计呢。”

“怪不得陈思惠冤枉我，说我偷了她照片。”陈思贤将李光海拉到一边，“你不要能不能介绍给我？”

“谁？”

陈思贤大拇指向后甩。

“大陆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可你自己也应该明白，就冲你今天这行为，你俩肯定没戏。”

陈思贤扭头就走：“惠惠已经被我妈安排到美国读博士。我要回去继续服兵役，再见。”

“不是去英国吗？”

二、全面检查

李光海正要去送陈思贤时被一脸阴沉的蔡晓彤拉住。

“回去！”

李光海微笑：“这可是台胞，我们不送一下？”

“回去！”蔡晓彤斩钉截铁地说。

“那走吧，反正他已经在机场了。”

李光海跟着蔡晓彤来到公交车站。

“上车。”蔡晓彤阴着脸说。

“这不是去汽车站的车啊。”

蔡晓彤拉着李光海就走：“快点上车。”

“同志，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这还有伤呢，可不想陪你在中左乱逛。”

蔡晓彤紧紧拉住李光海，并不回答。转一趟车之后，李光海跟着蔡晓彤来到了市立中心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晓彤，我已经没什么事啦。”

“是吗？”蔡晓彤戳一下李光海脸上的淤青说。

“啊，有事有事。”

看蔡晓彤这么关心自己，李光海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她到外科去做检查。

一阵检查过后，医生确认李光海并没有什么大碍，给他上了点药，简单做了包扎。

走到医院门口时，李光海哈哈大笑：“我就说没什么事儿吧？我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什么场面没见过。我小时候经常领着俩弟弟去打架嘞。”

蔡晓彤一下抱住李光海，崩溃大哭：“呜呜呜……”

李光海心里一阵难过，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吓死我了。”蔡晓彤哽噎着说。

“没事啦，都过去啦。我请你吃沙茶面，现在两点半，我估计你也饿了。”

眼看着蔡晓彤并不松手，李光海轻轻搂住了她。蔡晓彤踮起脚尖，一点点靠近李光海的脸。李光海强装镇定，微微躲闪。蔡晓彤怔怔地望着李光海，用力推开了他。

“我回家了。”蔡晓彤迅速跑开。

李光海站在原地，看着蔡晓彤慢慢消失在了人群中。

三、神圣而伟大

在马路边坐了许久，李光海一个人乘客车回到县上。下车后，他推开自行车想要骑回家，但已经没了跨上车座的力气，只能一步步推车前行。

“这不是光海吗？怎么回事，这是摔伤了还是掉沟里了？晓彤呢？”林国庆春光满面地出现在李光海面前。

李光海抬起头，微微挤出一丝笑：“林叔好，晓彤在中左市里。”

“你这看起来挺严重啊，去医院了是吗？医生怎么说？”

“去了，医生说没事。”

“能坐车吗？我正要去你家，来，我载你。”

“不用啦。”

“来来来，车给我。”

李光海只好坐上车后座。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曾有田今天从香港打来电话说他和他老婆非常喜欢咱们县的茶叶，过几天就要来洽谈投资，还说咱们县的茶叶只要能保证品质，将来一定能远销香港和东南亚。你和晓彤真是咱们台办的两员得力干将，不错！”

“那挺好的。”

“也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你那个表叔陈辉好像看不上咱们县。他觉得咱们县既穷又偏，不适合发展医疗器械业务。他明天要去外省，待会儿咱俩再找他争取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希望，实在不行就算了。咱们县本来就是贫困县，投资环境肯定比不上中左。下车。”

李光海和林国庆走进院子。

看到陈辉仰面走来，林国庆掏出烟：“陈老板，林女士也在呢，你们好。我正要找陈老板呢，没想到还真赶上了。”

“呀！小伙子，什么情况？居然弄成这个样子。”陈辉接过林国庆的烟说。

林宝珍微笑着走到李光海面前：“没有擦伤的痕迹，也不像是摔伤。天呐，这不会是被打了吧？我去年到部队看望思贤的时候，他也这个样。”

李国伟慌忙走到儿子面前：“光海，怎么伤成这样？林副主任你来啦？那陈辉哥、嫂子，要不你们再进屋里坐会儿？”

“没什么，和思贤发生了点小误会。”李光海面无表情地回应。

陈辉转身往院里走：“思贤？不可能。他在服兵役呢，就前天在家休假……你是说，这是思贤打的？”

林宝珍吃惊地说：“天啊，那思贤有没有受伤？这孩子太调皮了，就该去部队多吃点苦长长记性。思贤他怎么样？”

李光海猜到陈思贤来大陆和林宝珍有关，冷冷地说道：“我没还手。”

陈辉气到跺脚：“不好好服兵役，却偷偷跑来大陆打人，这太不像话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他！”

李国伟心疼地打量着儿子：“年轻人心火旺。思贤和光海之前关系一直挺好，这么打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该不会是你欺负我们家惠惠了吧？”林宝珍一脸惊讶。

李光海心火燃起，根本不想解释：“没什么，就是我和思贤发生了一点误会。表叔表婶不用担心，都过去了。”

听到李光海这么说，林宝珍笑着回应道：“你真是一个好孩子。这样，既然国伟兄弟不要我们的钱，为了庆祝惠惠选择去美国读博士，为了弥补思贤打光海，虽然我老公不愿意投资县里，但是我以个人名义出资10万美金，在县里成立一家食品公司。林主任，你觉得怎么样？”

林国庆笑容满面：“那可太好啦。林女士，你选食品行业可太对了，保证有钱赚！”

林宝珍笑眯眯地望着李光海说：“客气免了，这可要算成光海的功劳。”

李光海的眼神中全是怒火，他野兽般对着林宝珍怒吼：“太毒粪子！我和你势不两立！”

“啊！”林宝珍哆嗦着躲到了陈辉身后。

“光海。”李国伟拉了一下儿子。

“太没教养了！”陈辉大骂着护住了自己的老婆。

林宝珍惊恐不安，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要是太毒粪子，会自己出钱给你们县投资吗？”

“光海，你先回屋里休息。”李国伟把儿子慢慢推到房门口。

林国庆问陈辉：“陈老板，林宝珍女士是太毒粪子吗？我相信自己的同志是不会轻易这么说的。”

陈辉将头低向一边，弹掉了烟头上的烟灰。他正要讲话时被林宝珍打断。

“不是。为了证明我不是，我愿意再追加20万美金。”

林国庆笑着向林宝珍伸出双手：“那真是非常感谢您。”

听到屋外的谈话，李光海躺在床上摇着头苦笑：“真是神圣而伟大，真是神圣而伟大。”

李光海将枕头下的照片抽出来，看一眼又放在床上，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到门外，向林宝珍鞠躬：“表婶，对不起。我们只是和台独分子势不两立。关于您的情况，我会向组织汇报。如果您不是太毒粪子，我们很感谢您的投资。”

“哼！”林宝珍脸色铁青。

“回家回家。”陈辉转身就走。

林宝珍瞪一眼陈辉的后背，快步跟上了他。

林国庆笑嘻嘻地跑到两人面前：“我送你们，老李。”

李国伟捏一下儿子的胳膊说：“哎，好，一起送他们。”

望着几个人远去，李光海走进自己房间。他将书柜里的化学类书籍认真打包好，搬到爷爷的三轮车上，卖给了村里收废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