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文艺6:《题临安邸》赏析
作者:财经科创板
编者语:
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心,这首写在墙上的杰作,原本是为了做讽刺时政之用,却一不小心就暴露了政治沉渣之下的一场超级盛世。
关于作者,我一直在想,像林升之类只有一首名作遗世的诗人,究竟是偶尔的灵光一现,还是真正的大隐于世呢?
马克思主义哲学告诉我们,所有的偶然,实则是必然,所有的必然,也会有偶然,所以,我相信这是一位真正的诗人,在情不自禁之后的真情流露,是中华五千年灿烂文化中的一朵绚丽浪花,《题临安邸》的流传,进一步证明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这种不经意,更是一种举重若轻的厚重文化。
以下正文——
说来遗憾,杭州,这座千年名城,最早让我认识她的竟然是一首来自童年时代学到的诗,它是这样写的: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南宋]林升《题临安邸》
诗里的古香古色、历史斑斓,诗外的人生浮沉、生死沧桑,作为小学生的我自然是感悟不到的,当时能读出来的,也就是它的朗朗上口、抑扬顿挫,以及被历代大家定义为讽刺杰作的政治属性。
今天,暂抛开历史与政治,我们只从民族的性格和时代特征上来看,却有另一番感悟,一种宏大而又深沉的感悟!
杭州地势优越,南北交汇、海陆通衢,自古以来更是群英荟萃、人杰地灵,属于地理与文化双重意义上的天下要津,在中华民族的繁华史上占据了至关重要的地位,尤其是在残酷而猛烈的民簇融合时期,因为距离问题,地处“偏僻”江南的杭州城简直成了远离融合战场的后花园,受融合之福,却无融合之祸,几千年一直在闷声收获着民族大发展大繁荣的丰硕果实,直到今天。
唐宋以来,中华文明强力发展,文明重心逐步由北转南,杭州自然首当其冲:
彼时的临安城,西湖的湖水业已疏浚,白堤和苏堤亦告功成,钱塘江的大潮年年定期回首,灵隐寺的古钟天天准时奏鸣,大运河的帆船川流不息,白娘子的传奇异彩纷呈———
这一切都昭示着,杭州,这座千载古城,已日益发展为人类文明的摇篮,诞生着越来越多属于她自己的文明专利,并越发彰显其可能有资格代表中华文明的独特气质,成为世界易居城市、文明城市的有力竞争者。
置身于这样的大环境下,再来读这首诗,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呢: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那种曾经的、愤世疾俗的讽刺属性是不是已经慢慢淡去、直到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文明的浸染,一种繁华的笼罩,一种随遇而安的出世睿智,一种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入世长叹!
是的,历史与现实,生活与政治,就是这么残酷而又温柔,一面是铁骑践踏,一面是盛世繁华,一面是生灵涂炭,一面是推杯换盏,谁是真相?路在何方?
不错,我们虽重文治,但是也不乏武功。君不见岳武穆朱仙镇锐意突击,韩郡王黄天荡瓮里捉鳖,刘太尉杭州城快刀平叛,虞枢密采石矶千古一人,这些名将巨帅哪一位不是赫赫功名,可我们为什么还是只能偏安一隅呢?
有唐以来,我们曾经何等地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两宋过后,我们杯酒释兵权,文官动动笔,武将跑死马,直到现在,一说起两宋就想到杭州,一说到杭州就想到小朝廷,一说到小朝廷就想到临安。
真是让人“起座不能平”也!
作者的心向繁华可以理解,作者的压抑郁闷也可以理解,作者的怒其不争更可以理解,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在此发生强烈碰撞,诞生了一种历史的幻像,一种绝望而冷艳的悲剧之美。
是的,悲剧很美,盛世中看到的悲剧,就更加美得让人心痛。
鲁迅说过,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撕裂给人看。
还有什么比唐宋繁华更美好的东西?还有什么比国破家散更破碎的东西?
我们的诗人正好走到了历史的这一节点,碰到了千载难逢的这么一个机遇!
于是,诗人在山外青山楼外楼中,饮了一杯绍兴黄酒。
于是,童子磨好墨,铺开纸,拿起笔(当然最后纸没用上,诗人兴致勃发,直接写到了墙上)。
于是,一首伟大而冷艳的悲剧诞生了。
——摘自财深道长散文《唐诗与宋词的战争之古代文人最好的时代》,欢迎关注“财深道长”公众号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