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哪天回来啊?就等你了哈”。“明天下午到。”电话那端传来二哥的声音。
二哥大学毕业后就在天津安了家,明天是周日,赶到承德。
我家姐妹兄弟五个,我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我最小。
老妈和大哥大嫂住在一起。
两个姐姐和我都在市区住,相隔不远。
周日下午三点多,二哥开着车从天津赶来承德的大哥家里。
明天我们姐妹兄弟五人还有老妈,要一起去公证处,办理父亲名下的房产证的过户手续,房子在老家铜矿。
父亲过世三年了,房子过户的问题迟迟没有办理。
老家的回忆
房子是老家的一处独门独院的二层老式楼房,底下一间卧室,一间厨房,楼上是两间卧室。
已经四十多年的房子了,由于现在都已退休在市里居住,没有人打理,有些老化需要维修了,所以大哥提议卖掉。
我有些不舍得的,从我的童年一直到上大学之前都是在这里渡过的,对这处房子有着深深的感情。
夏天院子里满是绿油油的蔬菜:黄瓜、豆角、芹菜等,还有一架葡萄藤,秋天时结满一串串紫色的葡萄。那一墩芍药花,年年五月份就开得分外妖娆。
还有一口压水井,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引井打水,那水分外的清甜。还有那口菜窖,很深,得经过梯子才能下到底下。冬天的时候把大白菜、萝卜、土豆还有苹果储存在里面。
前面还有两间平房,里面装满我们的回忆:小时候的课本,长大后的一些报刊,一些珍爱的小物件...后院能养些鸡和兔子等一些小动物。
我上大学后不久,大哥就结婚了,最初他们自己单独住,后来有了孩子,我母亲也退休了,家里的房子也够用,他们就搬到一起过了,母亲也能帮他们带孩子。
母亲高小毕业,识文断字,开始当炊事员,后来就做会计了,年轻时还是矿篮球队队员。母亲在家里任劳任怨,一日三餐,接送孩子,所有家务活都揽下来了。
那时大姐家离妈妈家走路也就五分钟,有时想回娘家蹭顿饭啥的,老妈就不愿意,怕引起儿媳的不满,对儿媳妇比亲闺女还亲。
大姐有时心里就不高兴。可是当大哥大嫂闹矛盾的时候,大姐还是去给调节,指责大哥的不是,从来都护着我嫂子。
大嫂是那种口直心快、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什么不满就发泄出来,过后就没事了。
大嫂为人热情,我过年过节带孩子回家的时候,总是给我女儿买这买那的。
她们婆媳之间没有什么嫌隙。
但是和老人住一起难免不产生矛盾。
父亲是那种有点爱磨叨的人,看不惯的地方就唠唠叨叨,所以大嫂和老爸之间关系不是多和谐。
有时因为彼此看不惯,大嫂放出狠话:“等你老了,动弹不了了,我也不伺候。”
那时过年,二姐一家、二哥一家和我一家都从外地赶回铜矿过年。都是老妈张罗饭菜,几个凉菜,几个热菜,几个碗菜,妈妈都列出菜单,满满一大桌子,通常摆两张桌子。
大嫂就忙着搞卫生,大嫂是特别擅长收拾家爱干净的人,从来玻璃都是擦得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一年得擦三次玻璃。
2003年,我侄女长大了,要到市里上学,大哥就在市区买了房子,让老爸老妈过去住,陪孩子上学。老妈给他们出了两万元,打算就在那里照顾孙女并养老了。
那时大哥大嫂还没有退休,就留在老家住在老房子里,后来他们又在矿里买了一处楼房,老房子就让大嫂的妈妈住着了。
父母来到市里
来到市里后,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洗衣做饭,照顾孙女,抽空到公园溜达溜达。
父亲是特别爱学习、爱接受新鲜事物的人,来到市里更发挥了他的特长,还上了老年大学。
父亲是很注重养生保健的,买各种保健品,保健仪器,每天忙碌充实,我们做儿女的也就放心了。
每次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父亲也经常给我们的学习和生活提些建议。
次年,大姐家也在市区和大哥家同一小区买了房子。
从此每年逢年过节,一大家子人就到承德大哥家探望父母、聚餐。
一般大年初三的时候,一大家子20多口就汇聚在大哥家,热热闹闹的。
还是老妈主厨,我和大嫂打下手。
吃完饭晚辈们坐会唠唠嗑,就先告退。我们姐妹三人负责洗碗打扫战场。
收拾完,我们姐妹兄弟还有嫂子就抽出几个陪老妈打麻将,老爸不喜欢打麻将,我二姐夫就和老爸演奏二胡曲。
一家人快快乐乐,平静地过了数年,直到那年的春天....
变故
“二哥,...”我哽咽着。
“怎么了?快说”,电话那端传来二哥急促的问话。
可是我站在医院外面,不停地抽泣着,根本不能言语,眼泪不停地往外淌。
“你急死我啊!”“爸爸..爸爸的病...是...癌症...晚期”我终于能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字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我这会刚从医院出来”,“大姐她们都知道了吗?”
“不知道,今天我陪爸来做核磁的,我不知道怎样和她们说”
“别急,大夫怎样说的?”,“大夫说是四期,已经扩散了,最多半年”。
电话那端良久地沉默,我痛哭出来后,心里多少安静下来些,挂了电话后,我又通知了大姐,大姐叫我先回家再说,注意安全。
医院离我家有两站地,我没有叫车,就步行着任由泪水再次洒满双眼双颊。
那个充满活力身材健硕的老爸,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半年前前列腺做完手术时主治大夫说手术挺成功的,不会有问题的,怎么半年后来复查就是晚期了呢?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开眼,为什么要带走老爸?
大夫建议回家观察。后来,二哥把老爸接到天津找最好的医生检查,我给老爸买了好多的治疗癌症的中医药,我们心里明白这都是徒劳,可是不忍也不甘看着父亲受罪,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后来把病情告诉了老妈,老妈听后,表现得很坚强,每天给老爸做饭服侍老爸,始终没有告诉父亲实情。父亲始终以为他的病能够好起来。
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二哥家在天津,我在北京上班,大哥在铜矿还没退休,只有大姐和二姐在承德,大姐离家最近,所以照顾父亲的责任都落在了两个姐姐尤其是大姐和大姐夫的身上。
2012年的十一月份的一个上午,我在单位接到了嫂子的电话:“宗艳,赶紧回来,爸爸不行了...”。
我听后感觉五雷轰顶一般,急忙赶回家中,进门看到的是父亲的灵位。
由于我那阵忙于出口的货物,我想忙完了,可以长时间在家陪伴父亲一段时间,不想父亲走的很突然,大姐她们没来得及通知我,父亲就走了。
我跪在父亲的灵前,放声大哭,诉说着我的不舍和悔恨,没有见父亲最后一面,这是我心里永远的痛。
老家的亲人也来参加父亲的葬礼,我们送走了父亲,把他的骨灰安放在了墓地,每年清明、忌日等就去给父亲上坟扫墓,陪父亲说说话,送些吃的花的。
父亲走的急,父母的退休金和存款都是父亲掌管,也没有什么交代...
过户争吵风波
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一天去看老妈,老妈告诉我说,过几天和你大哥大嫂去公证处过户。我一听糊涂了,过什么户?
“不是说把老家的房子给你大哥了吗?”我立刻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我怎么不知道?”。
我听大姐好像说过一嘴,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心想这事肯定会协商的,不成想真的要去办手续了。
我立刻对老妈说:“这房产是大家的,怎么处置得大家协商才行,凭什么说给谁就给谁呢?好像我们其他儿女不孝顺,这也不符合法律程序啊,妈您先别答应,改天再说。”
大嫂知道我在中间阻拦,就给我打电话说“父亲在世时说好的,以为你们都知道,就也没急着办手续,你们怎么变卦了呢?”
我说:“没有人通知过我,这是大家共同的财产,不能谁自己说了算。父亲生病都是女儿们忙前忙后的...”
“我虽然说过爸生病不管他的话,那也是气话,我在铜矿得照顾你大哥上下班做饭啥的,没时间去市里照顾爸,等以后妈生病了,我一定会像亲妈一样照顾的。”
这我到不怀疑,我老妈对他们家那么任劳任怨的,从来没和儿媳红过脸,不惜牺牲和女儿的关系来维护儿媳,但这也不是理由。
大嫂还认为我父母住她家的新房子,已经十来年了,理应老房子就归他们了。
我又打电话通知了二哥,他也觉得诧异,他也给大嫂打了电话,表示反对。
在我的反对下,这次过户没有成功。
这事就这样放下了,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一样,兄弟姐妹还和往常一样来往。
大哥大嫂来到市里
后来大哥退休了,就和大嫂也来市里和老妈一起住了。
平日里还是老妈做一日三餐。
二姐和我每次去看老妈,都买好些东西。
后来大嫂的腰不好,腰椎间盘突出,疼痛难忍,大姐就给她天天按摩,帮她运动腿,照顾她,我也陪大嫂去医院检查。
后来实在不行就做了手术,做完手术就不能干重活,我们一家人能帮她就帮她。
过户不成的争吵风波就算过去了。
过户
这几年,老妈年纪大了,大嫂腰也好多了,每年过年都是大嫂忙着准备过年的饭菜,老妈负责指挥,我负责打下手。
三年前,大嫂的母亲也过世了,老房子没有人住了,没人打理的话,老化很严重了,大哥就提议卖掉,得到的钱都转到老妈的名下。
我虽然不舍,但是离着远,也没有精力顾及,就同意了。大姐二姐和二哥都没有异议。
过户手续办理得很顺利,大哥都提前做好了准备,我们到那里签字按手印就可以了。
办完手续我们请工作人员帮我们姐妹兄弟五人和老妈在一起照了张照片,老妈坐在中间,我们五个站在后面,工作人员看着我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不禁赞叹道“好幸福的一大家子”。
又快春节了,不知道疫情控制得能怎样,二哥在天津已经两年没有回承德过年了。
但愿今年我们一大家子能一起过个团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