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落光了,白昼却是一天一天变长了。傍晚5点,屋外的天光依旧亮着,人的一生,仿佛就要在这缓缓的节奏中,匆匆地走完了。
本来要写点这一年的总结,但在家闲散度日,连离开职场第几年,好像都记不清了。极少的社交,不属于任何组织,写的文字也不赚钱,实在没什么可说道的。读书、写作、散步、带娃,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但每到年末,我总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发疯,也没有颓废,像株野草般,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倔强地、寂静地,又过了一年。这仿佛就是我最大的成就。
大部分时间,我都感到充实、喜悦,但有时也会感到迷茫。虽然每天在家的时间,从不敢虚度,甚至中午睡觉的闹钟,也是只定半小时。游离在坐标系之外,我好像一直在寻找某种确定的身份、“我们”的身份,以庇护自己。
可是,这样的尝试,却总以失败告终。不是全职妈妈,也不是自由职业者,没有哪个标签可以定义。“自我”好似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在阅读与写作中不断塑造着。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
今年会有一份相对固定的书稿工作,重新以“文字谋生”,既开心又害怕。这意味着,在保证一定的物质基础上,我可以自由地“胡言乱语”了,而不用跟着流量走。但不免又担心,这份“工作”会破坏我对文字的敏感和喜爱。
在有用的价值和慰藉心灵的意义之间,总是有些难以平衡。但我对自己说:必须写,而且一定要写好;在心灵的自由之外,我也要尽力争取现实中的自由。
青春年少时,常会因为没有朋友而感到孤独,但年岁渐长,好像自己成了自己的朋友。早已不习惯倾诉。不是朋友可有可无,而是发现生活的许多滋味,只能自己独自品尝,别人代替不了。
最近在读里尔克的《给一个青年诗人的十封信》,感觉很抚慰人心。他说,除非你选择在人生的表面永远向下滑行,用社会习俗自我欺骗;否则,作为真实生存着的独立个体,担当着生活上的种种问题,本就是艰难而孤单的。
我们像一棵棵大树,虽然枝叶在阳光中相互碰触着、相拥着,但那根,却是各自扎在黑暗又潮湿的泥土中,互不相干的。但这不是坏事。在独处的寂静中,才会寻得生命的根蒂所在。
转眼,又是一年一次的大迁徙,他乡的候鸟,也将归巢。“什么时候回去?”,人们碰面时最爱捎上这么一句。是啊,“回去”。居住的城市,街道仿佛一下子变得空旷、陌生;而静寂的乡村,又将再一次热闹起来了。
我们也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