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霞光初露，沉睡了一夜的城市开始苏醒。
满地积雪被来往的行人踩实踏硬了，又结结实实的冻上一晚，比冰面好不了多少。
微微怕冷，黑色羽绒服长至脚踝，迈不开腿，也不敢走快，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挪动，从后面看像一个摇摇摆摆的小企鹅。
相比之下，韩雪则利落的多，穿着时兴的短款面包服，灰蓝色牛仔裤裹着两条长腿，脚蹬一双及踝雪地靴。
韩雪说，“越是怕摔就越是要摔，看我的”。
韩雪大大方方的走了几步，果然又快又稳，她得意起来，小跑了两步，然后借着惯性向前呲溜一下滑出去，两只手一直揣在兜里保持平衡。仿佛脚上穿的不是厚重的雪地靴，而是帅气的冰刀。
从教室回宿舍的路上，有一小段坡路。几个姑娘最喜欢的游戏就是，轮流蹲在地上伸直手臂，让另外两个人拖着一路小跑。
蹲在地上的人完全不费力气，就可以享受到在路面滑冰的乐趣。大家这样玩一会儿，很快全身都暖和起来了，冻得发僵的脸上也漾开快活的笑容。
但可不能笑得太大声，否则寒风就会见缝插针的钻进嗓子里，叫人咳的撕心裂肺。
微微和吕晶晶两个南方姑娘像一对老夫妻，颤颤巍巍的互相扶持着挪到了校门口。
韩雪和潇潇在前面冲她们挥手，“快来啊，再迟就赶不上早市了”。
不赶早市，来哈市的乐趣就要少掉一半。
早市是这里最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
“老妹儿，来点苹果，嘎嘎甜！”
微微抬头一看，卖苹果的大哥搬了个凳子坐在敞开的车厢上，面前是堆的小山似的苹果，苹果山上放了个硬纸壳，上书三个大字“嘎嘎甜”。
这三个大字，可以给哈市绝大多数水果代言。
她们来的路上经过一段铺面，每个店铺门口都放着红色的大塑料盆。
有的盆里满满当当的堆放着切开的黄桃，上边挂着白霜，有的盆里整整齐齐码放着黑色的冻梨，有的盆里是橘红色的冻柿子，模样喜人。
水果的主赛场本应在夏天，强烈的热度和湿度能激发出水果的甜。
但在哈市，冬天的水果却别有风味，极致的寒冷让水果摇身一变，成了天然的冰激凌。
在室内，烤着暖气片，用小勺子挖一口冻柿子塞进嘴里，清凉甜爽，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去。
吕晶晶被大哥的东北口音戳中笑点，笑得直不起腰，周围几个摊位的大哥大姐都和善的笑起来。
“咱们来的有点迟了，好多铺位都收起来了。”潇潇手里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边吃边说。
韩雪在等烤冷面，大娘熟练的把面皮摊开在铁板上，用小铲子翘起一角，拿起黄色塑料尖嘴壶冲里面一挤，铁板上立刻发出“刺啦”一声。
吕晶晶还在喋喋不休的惊叹，原来冰淇淋也可以在室外摆摊卖，这里简直是一个露天大冰箱。
年轻的学生，精神矍砾的老人，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甚至还有满眼新奇的外国留学生，都在这拥挤的早市用美食抚慰自己的肠胃，再匆匆赶去下一个目的地。
喧哗声渐渐淡了，天空不再像蒙了层雾气似的，一眼望去是明湛湛的蓝，阳光也彻底清醒了过来，照在雪地上，折出刺眼的光。
手机嗡的一声，又嗡的一声。
是吴雨发来的早安和一个可爱的兔子表情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微微每天都会收到这样的问候。
她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心里总会莫名升腾起一点小小的欢喜。
觉得这是他传来的小讯号，今天也想听到你的消息，今天也想见到你。
微微举起手机对着已经渐归平静的早市拍了一张，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