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气冷了一些。 刚下过雨,路边水洼里孤单地飘着几片叶子。夏天过的极快,转眼就被踩在脚下。
我扔掉残留几天的垃圾,里面包括几个空的可乐罐和一双坏掉的凉鞋,昨天下雨,穿过公园时被树枝绊倒,鞋的带子断了,我光着一只脚走回家,腿上的淤青现在未褪,碰到裤子上一阵一阵的疼痛。
早上,风吹了一会儿,又渐渐止住。此时还没到中午,街面上空无一人。附近一带本就人烟稀少。今天又是休息日,只有刚刚从海面升起的太阳,透过成荫的树木把阳光撒下来,给周围散落分布的黄色房子铺上一层沾染了红枫叶的光粉。远山时而传来一两声鸟叫,可是周围的一切还是寂静极了。一只流浪猫从长满了红黄绿三色植物的山墙上跳出来,弓起身子添了几口脚掌,然后缓慢地穿过马路,消失在公园的树影里。
穿过这片住宅区,穿过这几家房产中介和咖啡店,穿过被马路截成两个区域的公园。沿着长满枫树的那条马路走,秋天的意味越浓重,就越靠近大海。
在这无法慰藉的季节,悲伤时常穿透人心,空气轻抚过皮肤,触感就像爱人的冰凉内心。我哭泣。
整个下午,我游荡在从大陆伸入深海的这片硕大触角之上,把尽头长椅上坠落的树枝当做你的身影来期许,把蔚蓝海面上的白色碎浪当做你的脚印来抚摸。 我浪迹在潮湿的海滩之上,把思念藏匿在发光的石堆中间,任海水不断拍打着他们。
我重蹈覆辙,又像以往,总觉得时机不对,又觉得错了时机。
念及此,我突然懂得为何自己要远离匆忙的忧郁人群,只身入海,在潮水和苔藓中哭泣着漫步,在云端和海浪中打捞你的面孔,仿佛这种希望与失望的结合即是我的生命,仿佛眼前这深邃的海是由我的眼泪创造而出。
我收集对你的印象,收集梦,收集悲伤与深情。黄昏时分,橘色太阳缓缓沉入水底,海鸥成群结队低空飞行,把点点夕阳不停捕食在口中。
此时此刻,你是虚幻的,是现实之上虚化的一层薄雾。我多想带你回去,翻越过海岸线周围那片密布这枫树和柏树的群山,回到乌云下面我的城市,那里饱含我生活的意义。抛下这片海岸,抛下这些海鸥和闪烁的波光,去城市里奔跑。也许就是现在,带你离开这里,去吃冰淇淋,去走一条单行线,去一个酒吧。让他们看着我们,在秋季的夜晚中微笑,点燃一根烟和纷纷的情欲。
可是你终究不在,我终究要一个人走上几里,回到充满害怕的我的房子。将近十月,夜晚极冷,我常常淌着眼泪在夜晚找十分隐蔽的餐馆吃饭。这里是靠海,住宅区住户稀少,夜晚来临后只有咖啡馆会点亮灯光与遥远的灯塔相互回应。我喝一杯咖啡,吞下苦涩,在夜的忧伤中接受自己的命运。
夏天,一切还没这么糟的时候,我做梦,然后在无边的梦中惊醒,伸手去抓你。妄图用拥抱把你装进我的身体。可是只有闷热单调的空气,于是我匆忙起身,徘徊在星星也被淹没的夏夜里,听一声声无聊的蝉鸣和犬吠。
有人说,无论什么时候,从远处看你,都十分忧伤。我无法分辨这份忧伤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没有你。
只是时值午夜,你在黑暗中捉摸不定,像幽灵一样从我身边悄悄经过。我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