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孙频的《疼》,心都是疼的,是压抑,是疼痛,是绝望,是苍凉,是悲悯!
是绝望的挣扎,是无力的嘶鸣,是拿起刀子一层一层剖开的清晰的疼,仿佛人物在你面前一览无余,直视到内心深处的血淋淋。
一 ,每一处疼都透出深深的自卑与不接纳
我们如果憎恨父母,我们的内在就会始终缺少安全感和资格感,同时还会有匮乏。
无论是《无相》中的于国琴,《柳僧》中的倪慧,无一例外都是在深深的憎恶着自己的父母,不接纳他们。
当你不接受父母的时候,其实只是不接受自己的命运。
每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都只会用痛苦和不幸来连接地更紧密。
于国琴,内心无法接纳自己拉偏套的母亲,所以她深深的自卑,紧紧的包裹住自己。她匮乏的不仅仅是金钱,更加匮乏的是安全感,是爱。
当她无法支付大学的生活费时,历史系主任廖秋良资助了她。普通人受到恩惠,一般想到的是感恩是报答,于国琴却感到无比的羞耻,不愿意面对这位资助者。
在与廖老师的接近中,她始终处于一种防御状态,一切,因着她的自卑。
起初,她用冷漠和隔离保护自己,不敢袒露自己的真实,她制造着一切自欺欺人的假象,生怕有犀利的目光戳破这些假象。
有一段文字这样描述:
于国琴终于坐下了。他催她吃菜,自己却并不动筷子……她战战兢兢地吃了两口又停住,但放下筷子手就闲下来了,好像坐在这里就为了冷眼旁观一样,也是不妥,她只好若有若无地吃一点点嚼半天,再吃一点点。而事实上她的肠胃被眼前的食物刺激着,正在绝望地挣扎着。她一只手捏着筷子,另一只手偷偷按着肚子,生怕肚子里发出不争气的咕咕声。其实现在就是给她一大锅红烧肉,她都吃得下去。是啊,一年到头几乎和荤腥绝缘,就像老光棍儿见了女色就难以自持一样,她见到荤腥的时候也不可能保持漠然和恬适,即使有,那也是装出来的。可是现在,她只能死掐住腹中的饥饿,绝望地装下去,装作对食物不感兴趣,装作她根本就不想吃。
这种情绪随着渐渐熟悉,于国琴也慢慢放下防御,两人有一阵子,还可以惺惺相惜。而一旦遇到冲突,她依然出于自卑,用她一贯得思维方式去考虑问题,解决问题。
以至于老教授在她面前心脏病突发死亡,她都无视着逃离。
这是一个极度匮乏,没有爱的能力的人,她所想到的只有伤害,只有不尊重。
她没有习得过如何是爱,如何是尊重,所以她不会,她也不懂。
当她接纳了自己的命运,接纳了自己的父母。重新看到这些生长的疼,她会疗愈她自己。
二,深深的匮乏感,是永远无法填补的坑洞
《柳僧》里,从头到尾都透出两个字“匮乏”
物质的匮乏,爱的匮乏,都想伸手要,个个都是乞丐。
底层匮乏的从来不仅仅是物质,卑微的生命,艰辛的生活,很难滋养出来爱。
贫穷,怨恨命运不公,内心不幸福,怨恨别人不能给予自己爱。
倪慧的母亲就这样怨尤着过完了她的一生,回乡省亲时,还想装得富裕一些,去撑足自己的面子。而面子的背后,也正是要掩盖那种匮乏。
她涂脂抹粉,还大手笔的给旧情人买了个真皮钱夹。希望旧情人能够给予她爱。
现实冷酷到,旧情人成了独眼龙,两个儿子打光棍。这还不够,因着她的炫富,临走时,三个穷途末路的男人,劫持了她们所剩不多的钱,又盯上她们的车,明晃晃的镰刀,把她们永远留在了故乡。
这是一个梦的破灭,也是一个匮乏者向外伸手的绝望与崩溃。
我们想要的一切,从来都是自己给予,谁也给不了我们。
三,因“疼”生出的慈悲
孙频这部小说集《疼》里的主人翁,都是一些在匮乏里生长出来的,卑微的生命。他们匮乏中自卑着,在绝望中挣扎着,却不知道如何摆脱这种匮乏感,寄希望于一双手,能拉他们脱离苦海。
《祛魅》里的李林燕,寄希望于一根又一根的稻草,终没有救自己出苦海,最终自己把自己沉沦。
我想说《疼》是卑微者的呻吟,是匮乏者的呼喊,是自卑者的生命的呼号。
唯有爱与慈悲可以救赎,疼后的清晰,方可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