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细雨潇风
那年风起,便有淡淡滋味入茗,隐含着一丝香味,一丝青涩。
在那缕青涩的幽香中思索,便记起滹沱河芦苇中那一对悄然栖息的天鹅,也记起村里莽撞的人去悄悄设网,抓了放,放了抓的饲养着玩,可天鹅毕竟是自由的野生禽类,它们并不习惯人们的恩赐,折腾久了,波光粼粼的河面,就再也没了天鹅的故事。
如今,这滹沱河干涸了,只剩了一条白沙河道贯穿,却再也没了湄起云烟的传说,飞走的天鹅再也不回头了。
那份失落,那份无奈,总能触疼藏在心底的淡淡忧伤和淡淡的不是滋味。这忧伤的滋味,原自小时候的一个异性伙伴,她,就是我的小姑姑会芳。
会芳比我大三岁,论辈分,叫她小姑姑,近当家。她在我幼儿时期,整天喜欢背着我玩,我有时候骑在她的脖子上,手拉手的笑。大一点,我会走了,她也喜欢背我、扛我,悠斥我。再大一些,就总跟在后面监督似的观照我,我摔倒了,她就麻溜的跑过去帮我拍拍身上的沙土,还大声叫我老实点。而她弟弟和我同岁,她却懒得管。这莫名其妙的是何道理,我说不上来。
记得我五岁那年,她八岁,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站在我身后的护墙石磨上,扶着我的小肩膀,竟然好奇怪的对我说,姑姑整天背你玩,你是不是应该背姑姑一次呢?我那时豪气冲天,竟然不加思索的答应下来,没想到因为姑姑的猛然上身,我的一条腿竟然被她压折了。
腿折的那些天,我家走马灯一样,满院子人,都是提篮子聊闲话的,我腿上打着石膏,用竹板捆绑着不能站立。静养了六七天,因为不能见小伙伴们,憋坏了,天天嚷嚷着要去玩,妈妈和奶奶们自然不许,好在见大人们只是聊天专注,我就趁机坐在地上蹭着出了大门,在门外的院子里,我见到了姑姑,她竟然眼睛里有泪流出来,问我还疼不疼,好了吗?我那时只想玩,竟然没觉得疼过,她就试着解开纱布看,然后又包好,轻轻的摸着我的腿说:求求老天,让加加好起来吧!
后来我上学了,姑姑比我高两届,虽然一个学校,却再也没有什么联系,因为我们那时上学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男女生在那年代里就自动不说话了,但我,始终觉得,她和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只是微微的点一下头,就会欢喜半天。
九岁那年,她已经十二岁了,她直长(发育的早的意思),个子高高的,出落得象花一样,梳着两条小辫子。记得那是个星期六,我们休星期的一群孩子在我家二门前的空地上玩丢布键子游戏,姑姑竟主动着要求参与进来,并点名要和我一组,大家玩的愉快,也没介意,也不阻拦,因为还有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也在队伍里,并没理由限制谁和谁一组。游戏中,我个子矮小,自然很听姑姑的话,配合的也默契,游戏里当然就总是赢。赢了的姑姑,满脸洋溢着笑容,脸红噗噗的,后来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她竟然还横劈叉给我看,我那时小,真的感觉这个小姑姑很是了不起,由不由的就又跟她走到了一起。
后来,我们就经常一起去割过草,一起拾麦子。她回回比我收的多,等交生产队的时候,她就悄悄的抓两把放我框里,手指头放在唇上,嘘嘘的不让我说话,也不让问。有大人看到了就笑,我也笑,她就说我是笨蛋。
再后来,我家搬到了城里,离开了有姑姑的村落,我们那时年龄大了,我十五,她十八,她高中毕业了,我还在城里读高中。那时候爷爷还活着,偶尔儿也回去看看爷爷,还有伯父伯母。有一次回家的时候,正好见到她在伯父家压水机旁取水,就默默点了下头,她先是眼睛一亮,后就脸红红的低下头挑水走了。我还想,看来年龄真的大了,再亲近的人,离开一段日子,也会变的陌生起来,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脸红?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哪怕也点一下头,微微的翘一下嘴角也好。
风起淡淡,淡淡随风。再后来的几年,我因为学业忙,回老家少了,也从乡亲口中打听到小姑姑后来嫁人了,而且生活的还好。而我,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一些自圆其说的道理,就是:这人啊,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上谁和谁就对上眼缘,手拉手的走过一段童年,或走过一段青年,或走过一段老年,有夫妻缘分的,可能一起起相扶到老的相守。只是,我和姑姑,在童真里走过的这好一阵子,她的嫁出,让我心里略微有了一点孤单,有了一些少许的不是滋味。
现在姑姑怎么样了呢?
一转眼都三十多年不见了。世界老了,我也老了,老了老了竟然喜欢起了回忆,喜欢起了思念老家那柳笛声声的黄昏,思念起了那沙滩上的种种境遇,更思念起我家老房子门前的院落,因为那里曾经有这么一个让我暖心而挂怀的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