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其鸣有些儿回味大学岁月，那时，喝醉了酒，翌日便可不去上学。

而现在，不管如何酩酊大醉，都必须挣扎爬起，前往公司，签到上班。

想笑，却是那般的苦涩。

所幸，等到他起来的时候，桌子上只剩下一方面包与一盒牛奶，林书榕与宁穆柠的身影，已然不见。

留了张便条，说有事，先走了。后会有期。

都是大忙人的样子。

生活却还需要继续，不会为了谁的插曲而稍有阻隔。

踩着点上班，见到的是前台颜言烟那张常笑的脸，一切的生活，似乎都回归到了平静。如此甚好的样子。

“经理来了吗？”姜其鸣习惯性的问这问题。

很多时候，都叫颜言烟诧异，难道这是个基情燃烧的岁月，姜其鸣想要知道经理的时刻动静。

颜言烟一笑，道：“还没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当领导的，走路都是很慢的，而且走着走着，都容易迷路，走丢了呢。”

姜其鸣问：“吃早餐了没？”

“没吃的话，难道你请我啊。“颜言烟性格开朗，落落大方。

姜其鸣一直觉得，能够娶到这么一房媳妇的人，定然福缘深厚。如果可以，姜其鸣都想要不将其收入囊中？

姜其鸣顺手将牛奶和面包塞在对方手里——他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君子食七分，这是姜其鸣对自己的要求——便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每位招商的经理，都拥有自己的办公室，一方天地。不过是借居之地，终是他人地盘。

“有个人来应聘，经理说你来了，让你去接见一下，看能行，就留下来用，不行你就拒绝了。工资待遇的，你都谈。交由你全权负责。“颜言烟嬉笑道：”现在可是大权在握喽，可别苦了我们这些难兄难弟噢！“

“晚上陪男朋友么？“姜其鸣问道。

“孤家寡人，哪里来的男朋友。“颜言烟回答。

“晚上请你吃饭。“

“不担心你女朋友吃醋啊？“

姜其鸣打整衣衫，修理发丝，朝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那刹那的气势，倒也有几分总经理的气势。

认真的男人，最帅。

颜言烟也觉得，难道，这个家伙打算追自己么？可是，他这不是脚踏两只船么？难道，这不算是自己在撬别人的墙脚么？

颜言烟有些儿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最终的结果，只是回到前台的座位上，喝一口呛到喉嗓的水。

姜其鸣见到对方的时候，蹿在脑海里的第一想法，即是见过的人。姜其鸣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但凡见过的人，都会在脑海里面留下印迹。

是程洛。

程洛觉得羞愧难当，本来说好的昨天过来面试，结果却是手机被人偷了，存贮在里面的面试地址，也一并报销，害她只得回校，重新整理资料，再次前来面试。

是故，此刻遇到面试官，倒也心内拳拳，惴惴不安。

“你好。“

很清脆的声音，让程洛稍事心安。抬起头，是个清秀的年轻后生，干净，明快，眼眸深邃，带着睿智与聪颖，脾气也不错。看到第二眼的时候，程洛觉得有些儿眼熟，大脑短路了一下，猛然想到，原来之前见过，未免“啊“了一声，”是你。“

“不是我，那你想是谁啊？“姜其鸣觉得搞笑。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熟人。“程洛很开心。

“难道我们很熟么？“姜其鸣板着脸。

程洛被吓坏了。是的，难道比陈熟悉么？她只是来面试的，而对方，才是此次商谈的主角。

噤若寒蝉。

这是程洛此刻的状态。

就像是一只兔子，曝露在野狼的爪牙之下，只有被生吞活剥的命运。

“吓你的。“姜其鸣笑道：”我要是那么有本事的话，还挤公交做什么？今天我们总经理不在，就由我来面试了。我先看看你的简历吧。“

姜其鸣一壁厢指挥着，一壁厢去倒了一杯水，放在程洛的面前，吩咐“你随意。“便揭过程洛的简历，慢慢观看。上面一看上去，校园活动，技能证书，专业考核，诸多事项，填充得满满当当，这让姜其鸣有些儿羞涩苦恼，遥想当年，自己面试的时候，简历上单薄而浅白，好几次接到面试的通知，都胆怯而不敢前去应征，浑浑噩噩，到末了，只得到此，混时度日，了此残生。

“很漂亮的字体。“姜其鸣由衷赞叹。现在胆敢用手写的简历，的确是少之又少。而这笔蝇头小楷，叫人很是舒服，养眼，满足，有着酣畅淋漓的错觉，”和人一样，清秀，可爱。“

姜其鸣胆子有些儿大，调笑了一句。

“谢谢。“程洛刚才还胆战的心，稍稍安妥。想这个家伙，好像也不是豺狼虎豹，也没那般可怕的吧？

“你过来一下。“姜其鸣打开电脑，上面出现的是一张表格，密密麻麻的，像是一罐子打翻在地，无数的苍蝇一拥而上，堆积其上，分不清这是谁的腿，那是谁的脚，余下的又是谁的触角。

对于这等东西，姜其鸣只需要看一眼，就会觉得脑子里面被燃爆了成百上千的鞭炮，噼里啪啦，将脑浆子都炸裂得粉碎，神经更是根根挣断，剧烈刺痛，酸麻痛痒。

不过，程洛一看到这张表，却像是浣熊捡到了蜜罐，死死盯住，牢牢不放，恨不得一脑袋扎进去，踢踢这个数字，踹踹那个数字，然后畅游享受。

“这是个工作狂人。”姜其鸣蓦然心惊，“可惜，走错地方了。”

大材小用——当然，人小不相当于材大——这是姜其鸣对程洛的论语。

“这个表格，你看得懂么？姜其鸣问。

“说实话么？”程洛一脸严肃，没有方才的羞怯与畏惧，一副对事不对人的架势，蛮横，强势，得理不饶人，硬梆梆的样子，可爱的小傲娇。

姜其鸣笑着点头。

“你们偷税漏税了。”程洛很严肃的说。

“你想要我怎么回答你呢？”姜其鸣问。

“实话回答。”

“那就是……你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