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夜晚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皇城的上方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毒酒、棺材都已经准备就绪,正在齐明帝准备对诸王大开杀戒的时候,失踪的萧子恪出现在了宫门口。
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看见他连鞋子都跑掉了,就这么赤着脚一路奔过来。他在二更时分赶到建阳门,把自己的姓名和所要陈奏的事情写于纸上,让侍卫转达于齐明帝。
三更时分已到,但明帝还在睡觉,中书舍人沈徽孚与明帝的心腹单景隽一起商议,两人决定先不采取行动,等皇上起来后再说。
一会儿,明帝醒来了,单景隽告诉他萧子恪已经回来了。明帝一听,惊奇地问:“还没有动手吗?还没有动手吗?”
单景隽就把萧子恪要向明帝陈奏的:王敬则如何想以拥立他为名义而谋反,他是如何逃而不见王敬则,以及如何自动前来的情况转述了一遍。
明帝听了之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边用手拍床边说道:“萧遥光差点坏了大事,让我滥杀无辜。”于是,马上改变了主意,设宴招待诸位扣留在宫中的王侯,天亮后,让他们回到各自的府中去,并且还任命萧子恪为太子中庶子,萧子恪的这兄弟亲从七十余人终于保住了性命。
王敬则率领一万甲兵渡过了钱塘江,张瓌调遣三千兵力在松江岸上抵抗他。但是这些士兵们一听到王敬则部队的军鼓声音,马上四处逃散。张瓌只好放弃吴郡,自己逃到民间躲起来了。
王敬则以高帝、武帝旧日将领的身份起兵,百姓们纷纷扛着竹竿、拿着锄头前来投奔,追随的人很快就达到了十万人之多。
他们到达晋陵时,范化杀了县令起来响应。部队经过武进高帝陵园所在地陵口时,王敬则想起了昔年高帝对自己的恩宠,不禁悲从中来、放声恸哭。
曲阿县令丘仲孚对众官吏和百姓说:“反贼们虽然乘胜而来,气势嚣张,但是毕竟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眼下我们如果把船舰收起来,并且把长冈水坝挖开,放出大水挡住他们的去路,如果能让他们停留几天的话,朝廷军队一定可以到达,这样的话,大功必定告成。”
王敬则军队到达后,因为河渠干涸,果然停止无法前行。
明帝诏令左兴盛、崔恭祖、刘山阳、胡松在曲阿长冈修筑堡垒工事,又委任右仆射沈文季为持节都督,屯驻湖头,以守备京口大道。
王敬则对左兴盛、刘山阳两处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朝廷军队无法抵挡,准备撤退,但是无法突围,只好各自拼死作战。
危急时刻,胡松带领骑兵从背后对王敬则的军队发起了攻击,那些追随王敬则的民兵手中没有武器,纷纷惊慌而逃。
战场形势瞬间扭转,王敬则的军队一败涂地,他想找匹马骑上再战,可是没找到,结果被崔恭祖一枪刺倒在地,左兴盛部下将士袁文旷立即上前将其斩首,随后,王敬则的首级被传送到了建康。
当时,明帝的病情已经非常沉重,而王敬则猝然在东边起兵举事,因此朝廷内部一片震惊,人人慌乱不已。
太子萧宝卷让人爬上屋顶,远远看见征虏亭失火,以为是王敬则率领军队打过来了,就急忙穿上戎族想要逃走。
王敬则知道此事后,高兴地说:“檀公三十六策,走为上策,我想你们父子也只有逃走这一条路了!”所谓“檀公三十六策,走为上策”,是当时人们讽刺檀道济见了北魏军队只会逃跑的话语。王敬则起兵声势很大,但是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以失败而告终。
朝廷军队讨伐王敬则及其同伙,晋陵地区的百姓因为归附王敬则而应该被处死的特别多,太守王瞻上奏明帝说:“百姓愚蠢,易被煽动,所以没有必要严加追究。”明帝答应了他的请求,因此使数万人得以活命。
明帝奖赏谢朓的举报之功,升任他为尚书吏部郎。谢朓再三表示辞让,但是明帝不允许。谢朓的妻子得知是丈夫出卖了自己的父亲后,对他是恨之入骨,随身携带着刀子,要杀死谢朓,因此谢朓吓得不敢与她见面。
明帝靠杀戮起家,篡位登基,他害怕同样的事情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非常猜疑多虑,深居简出,每次出门还要先占卜吉凶利害。如果去东边,就向外宣称往西;如果去南边就向外宣称往北,不让预先知道行踪。他刚生病的时候,特别保密,害怕别人知道,所以照样听政、批阅公文从不休息。
很久以后,他敕令各机构要白鱼来做药,外界这才知晓皇上病了。七月三十日,明帝在正福殿驾崩,留下遗诏说:“徐孝嗣重新加封开府仪同三司,沈文季可担任左仆射,江袥担任右仆射,江祀担任侍中,刘暄担任卫尉。军政大事委托于太尉陈显达,内外政事,无论大小都委托徐孝嗣、萧遥光、萧坦之、江袥。其中重大事情与沈文季、江祀、刘暄三人商量决定;重要任务可委托刘悛、萧惠休、崔惠景三人。”于是,十五岁的太子萧宝卷登皇帝位。
南齐将明帝安葬于兴安陵,庙号为高宗。萧宝卷不喜欢明帝的灵柩停放在太极殿里,想快速安葬了事,因为徐孝嗣一再坚持,才得以停放一个月。
新皇萧宝卷每当该哭灵的时候,就说自己喉咙痛。太中大夫羊阐进殿哭灵,他没有头发,嚎啕大哭的时候前仰后合,以致于头巾都掉到地上了。萧宝卷指着他笑得喘不过气来,对左右的人说:“秃鹙来啼叫了!”
九月,北魏孝文帝得知明帝死去,下诏称“礼不伐丧”,于是撤兵回国,诏令北伐高车。
江阳王元继上书孝文帝说:“高车人冥顽不化,逃避差役,反叛远遁,但是如果把图谋全部追究杀戮,恐怕要引起大的骚乱。所以,请朝廷为每一个镇派遣一个使者,令他们对本镇加以整顿,只斩罪魁祸首一人,其余的加以抚慰。如果本人后悔愿意服役,那么就立即令其赶赴南伐之军。”
孝文帝下诏批准了元继的这一建议,于是反叛的高车人许多又自动回来了。元继先派人去抚慰和劝谕高车首领袁纥树者,袁纥树者逃入柔然国,但是很快就后悔了,于是率众出降。
孝文帝赞叹道:“江阳王可以委托大任呀!”于是从邺城班师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