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可能会是PKD之年。
在人类的所有的特质之中,我最欣赏的是想象力。截至目前,我们失去想象力了吗?许多人会意气风发的回答我:没有!或许这个答案是对的。但我想更进一步的询问:我们的想象力从谁开始的。
这种试图追寻终极或是起点的问题,向来是想象力发挥作用的地方。想象力也向来是用来惊吓自己的有力工具之一。在想象力当中,作用与反作用的相互角力,造就了一个我们连自己都不太确定的世界。
我这里所指定的想象力并非一个人对于心事的纠缠互博,而是更为宽泛的东西。想象力的无边无际可以覆盖能认识的所有一切之物的身上,但想象力的出发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在想象力中,我们可能更多的会思考和设定-----在想象力构建的世界中,自己究竟是谁,或可以成为谁。
在我推崇的一首诗中,也同样充满了想象力:
“可能吗,我,雅可布—阿尔曼苏尔的一个臣民,
会像玫瑰和亚里士多德一样死去?"
这首诗的全部出自勇气和想象力。但至少我们知道这位臣民是知晓亚里士多德的,并为其折服。虽然这首诗是迈向死亡的,但也正因其勇气和想象力让它变的坚毅无比。我们也未必清楚写下这首诗的人是否得偿所愿,死得起所。不过这首诗中透露出来美可以让我们后世之人在阅读它是屏住呼吸。
世间的诗歌不计其数,但至少需要有那么几句诗是可以常驻心间的。比如上面这首。
我所知道的想象力绝不会脱离我们已有的常识和认知,相反,那些想象力深深的根植在这个基础之上,绝不是妄言和呓语,更不是狂言和诳语。那些经过想象力洗礼的语言是有来由、有来路的。如果回到我最初的那个提问上,我可以说有史以来的想象力最先从苏格拉底开始。正如PKD在他的著述《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一书给予的想象。
我为下面这样的台词深深着迷--------《银翼杀手2049》中Roy Batty所说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我曾见过你们人类难以置信的情景
我目睹了战舰在猎户星座的边缘中弹,燃起熊熊火光
我见过C射线,划过「唐怀瑟之门」那幽暗的宇宙空间
可所有的瞬间,都将湮没于时间的洪流,
就像泪水消逝在雨中
死亡的时刻,到了
看到这一段,我都在幻想去见见这样的世界。看到在浩瀚的空间里燃起冲天大火会是怎样的一种情状,即便那可能也是我的毁灭之路。至少在毁灭之前,我见过。
见到PKD的著述,我才发现在30多年前,就已经有人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自然人和复制人的区别到底是什么,换句话说,我们这些自然出生的人,到底凭借什么判定自己比“机器”更像“人”?也正是这部著述,我们会品尝到“生而为人的光荣和落寞”。
在《穿越平行宇宙》中曾阐述过这样一个“思想实验”-----在平行宇宙中,理论上宇宙中必定至少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你,最近的大约距你10的10的122次方米之远。当然这个理论不是单一的文字描述,它的背后是冗长的数学计算,而这个计算结果证实了“你”的存在是可论证的。如果以上为真,那么哪一个“你”才是“你”呢?哪一个“你”的生活才是具体可感知的呢?这两个相距如此之远的“你”哪一个是自然人,哪一个是仿生人呢?以上这一段理论我无法确定的指导PKD是否会提前知悉。但不论是平行宇宙空间理论还是PKD,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对于人类未知之境的探索。一个尝试用数学的方式解决,一个试图用人的怀疑去解决。
在阅读《穿越平行宇宙》中常常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一段数据,这一点与《黑客帝国》中尼欧对自己的怀疑是一致的。在看到自己的同时却将自己放置在一段数据之中,如果连数据都是人造的话,那么连自己都消失了。PKD对于人的怀疑,在“自然人”的对面设置了一个“仿生人”。这样来看,他的终极怀疑目标还是人。这一点与苏格拉底的怀疑是同出一路的。正如苏格拉底所言:“分手后我选择死去,你们可以继续活着,我们之间到底谁过的更幸福,这个答案唯有神知道。”
PKD给出的解释是不需要神的,PKD在其著述中设定了一个神秘的公司。只有那个公司才完全掌握“自然人”和“仿生人”之间所有的秘密。而在《黑客帝国》中只有“母体”才晓得所有代码的底细。
当我们身处现在的时代,并配备对于我们所谓的科技的一点想象力,我们才会明白在30多年之前,PKD对于当今的我们将要面临的世界已经给出了一些思考。未来,什么会来到呢?谁都说不上。
在我们的想象力中,未来是最为让我们着迷的部分。在这一部分中,想象力所围绕的核心还是人,以及人的处境。那将是一个更好抑或是更坏的世界,现在种种假说都是前提设定,而非预言。
PKD的著作我们将其归类为科幻作品,我将其归类为想象力作品。在这些想象力中,我们得到的与失去的一样多。在这些作品中,这些眼光深邃之人所见到的世界距离我们绝不是几千里之遥那么短的距离,有可能还要更远一些。当然,这些想象力从未脱离以“人”的角度去思考和面对困境,在秘境的描述中,我们始终坚信人的勇气、智慧和爱是填补想象力所构建出来的空间的最主要的填充物。即便是“仿生人”,他/她也在努力的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否则Roy Batty不会在路过猎户星座、“唐怀瑟之门”时还会驻足观望,并为自己所见的留下满足的谢意。
中文世界中的“想象力”会有多广袤,我不知道。当不在为思想设置边界,不再为幻想判定对错,不再为单一的思想狂热后,不再坚信唯一真理之后,我相信,中文世界中的想象力依然会再次出现出生机勃勃的样子。在想象力肆意充沛的岁月里,可能世界并未有多好,但却会因其多元而产生富足和丰饶。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在希望和等待之中。